一
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手托铜盘，唱着悠扬的歌，把三碗青稞酒端到了我的面前： 第一碗是对主人的尊重 第二碗是对草原的热爱 第三碗才够一个完整的礼节 从未喝过酒的我，硬着头皮接过了碗中晃荡的湖。 喝干后心情刚放松，蒙古姑娘唱着歌儿了跪了下来。 “不，我要醉了”， “醉了就住在我们家”！ 我用目光向满座求救，然而伸出的都是奉劝的手：“喝”！ 第一次到大草原上的我，也开始变得那么的兴奋、放肆，忘乎所以地与蒙古姑娘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二 不会喝酒的男人，不会骑马的男人，在这里会被女人瞧不起。 所以草原上的男人都能骑马。 都能大碗喝酒。 他们大口地嚼着羊肉，很响地咂着嘴，然后痛饮，然后把爱与恨托上狂颠的马背。 马蹄下溅起的是亘古的骄傲。 那是人性之美，那是力量之美，速度之美，动态之美，那是天赋和技巧的完善结合。 虽然不再是赛马招亲了，也不再是赛马立王了，可是那阵阵吆喝声，让我的胯下也涌动起澎湃的激情。 三 一个会骑马的姑娘加上一碗很美的酸奶子便是大草原的杰作。 想喝就喝想爱就爱。 酸中有甜甜有中酸。 只须一口，一口便足以唤醒我做男人的沉默。 我的血液里，音乐般的冲动，掀起节奏感很强的绿波，那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说的诱惑。 南方的小桥流水太多，《芙蓉女儿诔》太多、《断肠集》太多、李清照太多。 无病呻吟、文思枯竭的江南才子们，走出你们的《雨巷》吧，到这里来，来喝西北风，来饮酸奶子… 摔碎酒碗，摔碎女人温情的呼唤。 吞进三千里风沙，你就是辛弃疾，你就是苏东坡！ 四 在我的幻想中…… 在我未到荒漠戈壁之前的无数回荒漠戈壁梦中，苍黄、干燥、贫瘠、原始……占据了我的整个梦境。可当真正来到荒漠戈壁上亲眼见到亲身体会到时，我情不自禁地欢呼了一一没想，荒漠戈壁竟这样美！ 当然，这美不是江南的“三月莺飞，五月飘絮，黛水芳香，残荷秋意”的美，而是心中渴求已久的粗犷、坦荡、开朗、骠悍、苍劲甚至带有原始风味的古老悲壮的美。 你看那裸露峻峭的山脉，不是象一尊古希腊时代健美裸露的男子汉的雕塑吗？你看那遥遥地平线上的夕阳，不正是一双沉思的眼睛吗？那茫茫戈壁上飘升的炊烟；那从金黄霞光中走出的队队骆驼，不正是一幅奇绝隽永，情调古朴，意境恢弘的边塞画吗？你看这无垠的荒野戈壁，不正是李斯特交响诗《玛捷帕》中玛捷帕所骑马奔驰的那茫茫的荒漠吗…… 哦，还有那睡美人似的沙丘、那鞭梢上绕荡的草原牧歌、那雪白滚动的羊群、那酸奶子、那羊肉串、那囊、那酒、那莫合烟……那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那长长的睫毛、那葡萄园里美妙的倩影…… 多姿，富饶，喧闹的大西北哟，你用你的粗线条，多色彩拨动了我这南方游子的情怀，我真想永远匍匐在你的怀里，不再离去. 五 走进了塔克拉玛干——死亡之海，一个神秘的世界，然而它给予我的不是死亡的恐惧、死之畏怕，我反而得到的是一场美的享受，美的慰藉。 我完全溶进了柔美的线条与色调中，忘记了百步以外的世界，享受着和谐中的宁静、宁静中的和谐，和谐中生命的自由与坦荡。 也许，这是一种逃避，一种对不和谐世界逃避之后精神的松驰？ 也许，这是一种期待，一种因艰难的跋涉而产生的心灵深处焦渴的期待？ 也许，这是一种追求，一种对人的本质与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追求中感情的应合？ 也许……？？？ 于是感到自己也溶化成了一种颜色，一种线条，被大自然的手给涂抹进了属于她的世界的怀抱…… 六 人说语言的尽头是音乐，那视线的尽头是什么？ 在南方深山大沟里生活了四十多年，眼中除了山以外还是山，弯弯小路，小路弯弯，天也只有巴掌那么一小点。 来到戈壁 陡生新奇之感 天空是那么的辽阔，云朵是那么的庞大，路途是那么的无边。我把头颅转动了三百六十度，这时仿佛才象一位刚醒悟的小孩，发现人的视力原来还是有限的。 赞 (散文编辑：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