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这是一个不大的猪圈，水泥砌的，不知什么原因，没用来喂猪，而是从屋后的井旁引来一股水，筷子粗细，无忧无虑地流下来，流到猪圈里。
我曾呆过一个单位，一个很憋气的单位。 当时，我刚刚开始写文章，下课之后，稍有空闲，就拈一支笔，在纸上写写划划，谈生活，谈感受。还别说，真发了几篇。 正在我沾沾自喜时，却当头挨了一棒。 首先是同事，大家对我侧目而视，甚至把我孤立起来，好像我侵犯了大家多大的利益似的，甚至还有风凉话，想成名成家啦，名利观念重啦等等。再不久，领导找我谈话，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年轻人，应认真干好本职工作，千万不要不务正业。 我听了，低头无言。 那段时间，心里很烦闷，说实话，让我不写东西，像别的同事那样，下课之后闲聊，或者上网玩游戏，实在无异于一种酷刑。无奈之下，稍有空闲，我就会悄悄一人溜出去，到山间野地去闲逛。 从单位出去，沿大路走，不上半里，就有一个小小的山沟，一股细细的泉流顺沟泄出，潺潺湲湲，也做断金声碎玉声，可声音很小，几近于无。 水边是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向山里走去，十几步之后，山势几折，所有的人声车声都被挡在山外。一个人静静地走，听着自己的足音，真正理解了什么是空谷足音。就在这寂静中，一池荷花出现在眼前。说是池，很小很小，不到一铺席子大。池中的水，就是沟中的溪水，用一截掏空的竹子引入，小指粗细，清亮亮的，银子一般。 池中，荷叶田田，竟也挤挤挨挨，铺出一片碧绿，翠色逼人，直映上人的衣衫与眉眼，给人一种清新洁净的感觉。一片翠色中，挺立着几朵荷花，有的是花骨朵，如一个个小小立起的桃；有的已经半开，如忍俊不禁的山里女孩；还有的已开怀大笑，显露出一副毫无机心的样子。 鼻端，无来由地缭绕着一种荷香，真正的水木清华之味，心，在这香气中，在这巨大的空静中，渐渐消释了烦恼，变得开朗起来，就如一朵夏日午后的荷，烟火味俱无。有的，只是一种物我两忘，一种淡然出尘。 一直，我弄不清，为什么面对一池荷花，我会产生如此的感受，直到今夏，回了一趟故乡，我心中的疑问才豁然开释， 我的家在山里，那儿山清如染；水清如画；连鸟声，也叫得婉转，流利，仿佛笛音一样，毫不拖泥带水。每天清晨早起，趁着凉风，我会一家家漫步走过，敲敲邻家的柴扉，或是随便找个童年的玩伴聊一会儿。 一天早晨，在邻家的猪圈边，我站住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猪圈，水泥砌的，不知什么原因，没用来喂猪，而是从屋后的井旁引来一股水，筷子粗细，无忧无虑地流下来，流到猪圈里。猪圈，也就变成了一方池塘，里面显得十分热闹：浮萍，在这儿绿着；几茎水草，葱葱绿绿的，在池子里飘摇着自己修长的身姿；最引人的，仍是一片荷，荷叶高高低低，在清风中各呈姿势：有倚侧的；有平铺的；有大如玉盘的；也有称为之荷钱的，小如铜钱，紧贴在水面上。几茎荷花冒出来，婉约如唐人的绝句，如宋人的小令，亭亭玉立，洁白清秀。由于是早晨，荷叶上，还有荷花上，有一粒粒露珠，小如碎钻，如珍珠，在晨光中亮晶晶的，直沁到人的骨子里。 邻居见我看得入神，笑着告诉我，今年，家里没养猪，自己看看这地方空着可惜，就倒了些土，加上前一年的猪粪，引一股水，种上几截莲菜，没想到今年竟长得这么热闹。 在猪粪中长出，一点也没染脏。我仔细地看看，荷花如明珠，荷叶如碧玉，洁净得纤尘不染。只看这些，如果不是邻居告诉我，怎敢相信它们出自猪粪之中？ 邻居笑了，满脸阳光道：莲这东西，别说在猪粪中，就是从更脏的地方长出来，也是干净的。 我听了，久久不语，望着这一池荷花。 我想，做人，就应如这荷一样，只要心净，放在哪儿，不一样洁净如玉，不一样心平气和淡然出尘？ 心有馨香一缕，清露一朵，又害怕什么呢？ 这一刻，我感觉到，我在开花，也开成了一朵夏日的荷。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三楼一号；邮编：726400） 赞 (散文编辑：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