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失控的述说】 什么地诉说

  穿越时空的述说

  

杨老师:

  

  2011年5月12日下午四点,惊闻您去世,脑中一片空白,泪如泉涌,在场的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李老师,您怎么啦?

  

  窗外是五月艳阳天,而我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越来越冷,情不自禁得寒颤起来。

  

  我好不容易拨通了您家的电话:卢老师,我的心好痛啊。

  

  竹清,老杨生前最喜欢你了。您的妻子卢老师抽泣着,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个最字,令我心碎,我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生命如此坚强,转眼间音容笑貌只能在梦里、在追忆中。我含泪问苍天:离退休只差三天,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每天给您做可口的饭菜;我无语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把积蓄在心里的话跟您说说,释放压抑许久的委屈和忧伤,如今成了一种永远的痛。

  

  

  

  2003年3月以来,我经历了人生最无助的岁月。

  

  满腔忧伤,满腹委屈,满心痛楚,象火山的岩浆四处奔突,寻求释放。

  

  我的父母虽然了解事情的真相,可并不清楚凡石最后的颠倒乾坤,一旦得知他们内心会怎样的焦灼和疼痛?风风雨雨的他们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我很自责,甚至觉得想到他们都是一种自私。

  

  可凡石强加给我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让我再也无法轻易地相信别人。肤浅的人,我怕自己的想法讲给他会遭到误解;不值得信任的人,我怕美丽的秘密告诉他会遭到亵渎;自私的人,我怕最珍贵的感情收藏会被他出卖。心底有许多话想倾诉,却想不起来对谁说最为合适。好象身边任何人都无法理解,希望有一个人能真正读懂我的内心世界。

  

  我不止一次想到笔端倾诉,可真相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呵斥和鞭跶,我有能力做可却什么都不能做,整宿整宿地失眠,常常以泪洗面。再度回到了不堪回首的岁月。心底积蓄的太多委屈和伤感象翻江倒海的洪水堵不住,我要崩溃了!

  

  我必须找一个倾诉的渠道,才不至于把自己逼疯。

  

  我想到了您。

  

  我敬重您的师品,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您厚厚德德以孔孟处世,坦坦荡荡以庄子寄怀。三十年来,我一直在暗自体味您明月清风般的言行,我觉得自己看见了您那颗钻石一样晶莹剔透的内心,您的慈悲与爱,皆发自您宅心仁厚的内心深处,就象鲜花一样芳香;就象绿叶一样茂盛;就象沱沱河的万千条小溪,从唐古拉山漫漫潺潺一路走来,汇成了一条奔腾澎湃的大爱的长江,让人无法不感动。

  

  我敬重您的人品,您非常理性和冷静,一辈子于世无争,却不乏做人的刚毅,即使在文革那个疯狂的年代,您被赶到五七农场接受教育,也始终秉持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为人原则,这里既有人生无奈的悲凉,却也蕴含着刚直不阿的硬气。您的这种胸怀和境界,是那阴暗的、肮脏的、狭隘的、渺小的人一辈子也够不上、摸不到、更理解不了的坦诚、明朗与善良。您本来就话不多,对于没有意义的话题更是沉默不语,简直木讷地象个老僧人。但您不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和事老,您是有原则的,重要问题决不妥协。只不过您提的意见和建议不是采用怒目金刚的方式,而是静静注视,绵里藏针,或微言大义,让别人省悟。并一直保持着知识分子高贵的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您是凡石的父亲,更是一位可敬可爱的人类灵魂工程师。您的善良、学识、涵养、慈正、智慧,都让我高山仰止,就想和您长谈一次,不指望什么,倾诉就够了,给日渐压抑的心灵找一个泻洪的空间。

  

  多少次,我轻轻走到您的面前,又默默地转身离去。

  

  我想起了,凡石的妻子2003年3月9日晚九点给我发的一条短信我现正在和凡石谈事,他已经把所有关于你和他的事情都跟我说清楚了,昨晚他在我姐那,今天又去吴老师家随着凡石3月8日在您女儿那里的一夜,您女儿那一反常态的冷漠目光,即使我近距离地跟她打招呼,她也装做全然没听见,至今我一头雾水,不知曾经的好姐妹为什么成了陌路人?

  

  我想起了,因为吴文治导师见证了我和凡石相爱的过程,他不过说了我和凡石是活着的梁祝。凡石就到吴文治导师那里去撇清和我的关系,吴老师曾经那么的喜欢凡石,他有严重的心脏病,是谁刻意在导演这一场迁怒吴文治导师的闹剧?是什么样的变态心理欲封无辜者的口?我一直觉得对不住这位文学泰斗,是我连累了他。如今导师走了,每每想起导师的睿智、父辈的呵护,时常潸然泪下。

  

  我想起了,2003年以来抽空去看您二老,只要您儿女回家,卢老师很婉转地商量让我改天。您们改变不了他们,又怕我受委屈,您和卢老师只要到学校来,就喊上我,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您说:看看你就行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牵挂?让人感怀,让人感伤。您和卢老师不是怕事的那种人,这些我能听到和看到的表象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可能很棘手。否则您们不会为难成这样,欲说还休,欲罢不能不是您们的性格。我感到一种亲缘的阻隔(当然,您们全家的忠厚是绝对的,我相信~。)我看不得您们为难,宁愿自己一个人熬着、挺着、抗着,也不能再让您们为我背上沉重。

  

  其实,这一次次轻轻走到您的面前又默默地转身离去的过程,我已有所感悟。

  

  我看到了您眼中的宁静,是穿越狂风巨浪后小船在一平如境的海面上继续航行的波澜不惊;是雷电暴雨洗礼后放晴的天空,湛蓝,明净,一望无际;是明亮的夏季过去之后留下澄名的秋水,沉静而清澈;是消散的浓烟腾出的一方净土,辽远、开阔、一尘不染。这双似雪后白桦林般宁静的目光,携一份空灵,伴一份悠远,静守着属于自己的一份淡然,太安静了,这种宁静绝不是触景生情的那种伤感,而是一种心境。那眼神在说:竹清!可贵的永远是那种逆境里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可贵的永远是绝境中始终挺立着做人!

  

  知道柔弱的肩膀扛不起太重的负荷,内心非常渴望关心和安慰,我却不忍让您们再为难,再为我操心和担忧,只有自己去支撑那不能弯曲的脊梁。于是,无论喧嚣的白天,还是寂静的黑夜,即使胸中万倾波涛,也只能一个人埋葬着。外界看来,风平浪静,别人眼里,我是那么坦然。可我毕竟是个女人,尤其是面对自己,我做不到那么坦然。心,没着没落,脆弱得如一根枯竭的芦苇,任什么东西都可以击穿。每当想起这些,我都会伤感地独自流泪。

  

  可您二老没有因为我什么都不说而心情平静,在那段非常岁月里对我的关爱和照顾比平时更细腻、更周全,含在嘴里怕化了,托在手中怕碎了,生怕我有任何一点闪失,对不起我的父母。尝试各种方式疏导,卢老师整整一个星期,什么也不做,就是整天陪着我。可那几天,我每天的心都在滴血,满眼是卢老师的润物无声,满脑是凡石的背叛嘴脸,都挥之不去,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卢老师的初衷和结果大相径庭,我还不敢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卢老师,我怕伤了一颗慈母心,就这样熬过了168个小时。

  

  我的无法解脱让您二老手足无措,焦虑的您们不惜告诉我难以启齿的《雷雨》真事,我不信,甚至认为是卢老师为了让我走出痛苦的用心良苦。卢老师心痛欲裂:我和杨老师一直把你当成女儿,我们没有必要骗你,当我和杨老师知道此事时,想死的心都有。我震惊了!为身边的真实《雷雨》。我震撼了!还有什么高度能够超越您二老已经到达的上善若水的高度?有什么宽度能够覆盖您二老已经到达的大爱无疆的宽度?有什么深刻能够参悟您二老已经到达的深明大义的深刻?世上又有怎样的真情,足以换回我们荣辱与共的无怨无悔?

  

  一种教化,因丰富而深刻,因深刻而丰富;

  

  一种精神,因崇高而沉重,因沉重而崇高。

  

  杨老师:和您感觉天塌了拿什么去补的焦虑相比,和您二老深夜在被子里抱头痛哭浑身发抖的无措相比,和您在大山里歇斯底里的大喊释放心底那种说不出来的疼痛相比,和您在风雨雷电中苦苦支撑的家庭方舟相比,和您经过风雨洗练的波澜不惊相比,我汗颜了

  

  小时候,我看过一部美国电影〈汤姆叔叔的小屋〉。逆来顺受的黑奴汤姆逃离他的庄园之际,对女奴伊丽莎的儿子哈利说:记住孩子,人只有自救,才能被救。

  

  一次次登上驼驼岭,彷徨紫霞湖,一趟趟萦回植物园,问津紫金山,就想让自己尽快地走出阴影。可这座城市留下了我们太多的足迹,太多的回忆,真的没有办法了。情感的积累是一点一滴的,抽刀断水只能水更流。我清楚地意识到需要充分的时间和屏蔽了红尘的空间,让感情沉淀,让伤口愈合,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更长一些。

  

  于是,我选择了疗养,选择了回避,去陌生的地方,去很远的地方,看连绵的群山和明净的秋水,观南国的椰林和湛蓝的海水。秋的宁静、秋的端庄、秋的成熟、秋的果香,当我独对一弘碧水清波,独品一曲空山梵音,接近天籁地籁人籁,有幽思,有感动,有澈悟:

  

  明朝名相于谦有句名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你的人不会诬陷你,诬陷你的人不会相信你,你何必要为一个诬陷你的人和事伤心和纠结?

  

  原来不在世俗中追逐是这样空白与轻松,是这样自由与清闲;

  

  原来不在感情中纠结是这样淡然与明了,是这样豁达与开阔;

  

  原来不在生命中彷徨是这样自在与娴静,是这样明白与简单。

  

  我感觉悲伤正在渐渐远去

  

  2004年年底,我和女儿到医院去看才做过支架手术的您。坐在病房门口守着的凡石,一见我们即刻就消失了。您吃力得抬起头看着站在床尾的我们,我们来到了床头,没过多久,您又一次艰难地抬起身昂头看门口,我问您找什么?您没回答。我们离开时,您再次艰难地重复抬身昂头的动作,您似乎在寻找和等待什么您出院后,身体还非常虚弱,当着所有家里人的面,对凡石发了火,脾气之大,声音之高前所未有,理由仅仅为他查了药品价格并觉得贵了。卢老师和您女儿都没能劝住,只能伤心地落泪,凡石真的被您的语气吓着了,他脸煞白,身在抖。您倾泻的这场暴风雨,让全家人一头雾水。事后您小儿媳告诉我:我爸发脾气真吓人,就为那点小事生那么大的气?至于吗?而且这是他小儿子想要的药品价单,是我让凡石有空顺便打了。其实我爸是非常大气的人,这事我现在还纳闷呢。

  

  我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在医院您三次是找凡石!那是凡石冤屈我之后我俩第一次面对,他从第一时间消失直至我们离开都没出现,往常他是寸步不离您的视线。凭您对大儿子和我的了解,透过无颜面对的表象您已经看到了问题实质和症结。我相信作为仁义、慈悲、博爱、公正的老师,您不可能再沉默,因为您的良知;作为父亲,您得给儿子留点面子和活下去的勇气,因为血缘维系。于是您借一个拿得上台面的由头,敲打和教训凡石,也宣泄您心中积蓄的沉重和恨铁不成刚的怨气。从看着、记着、想着,到喊着、诉着、怨着,您坎坷的生平赋予了不仅赋予您惊人的毅力,更历练里您渊博的学养和缜密的思悟,当您从云非云水非水花非花雾非雾的乱麻中理出头绪时,再也不能不抒发那些捂着藏着掖着很久的情愫

  

  我常常在心里问,是什么样的情怀造就了您如此广袤无垠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的品质赋予您如此浩瀚宏阔的海量心胸?一次次走进您的世界,叩问自己,在感动中寻找本真。

  

  之后,因为我和凡石的事,您和女儿有过一次对话。您说:你根本不了解竹清,这孩子为别人想的太多。你更不真正了结婚后的凡石,他对谁都不说真话。您女儿觉得您对凡石不公平,双方都非常不平静,谁都想改变对方,可谁也无法改变对方,最后您说:我活着,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知道,您的话在家里一言九鼎。

  

  其实,我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可您的期望总是鼓励我努力去做好,我觉得做不好就对不起您。杨老师,如果把您比作蚌,那么我便是蚌里的砂粒。您用爱去舐它,磨它,浸它,洗它,经年累月,砂粒便成了一颗颗珍珠

  

  我终于把积蓄在心头十年的苦水倒了,如释重负,就像当年我写完《永恒的思念》搁笔一样。

  

  行至水尽处,坐看云起时。走了很远才发现,当初最想逃离的,却是记忆中最温馨最忧伤的部分。跋涉让心疲惫,但是生命也在走的旅程中变得丰盈、充实。

  

  

  

  杨老师:原本可以面对面的说话,却因阴阳阻隔,变成心与心交流。我相信,在天地间有人类智慧达不到的一个灵明之境,精神和灵魂可以自由穿越一切封闭而得以沟通。

  

  杨老师:感谢您对我的培育之恩,感谢您对我的知遇之情,更感谢您对我的呵护之心;感谢您在人生的冰天雪地中为我燃起的篝火,感谢您在岁月的暴风骤雨里为我撑起的大伞,感谢您在情感的天塌地陷时为我坚持的仁义。您用睿智洞察、用理念分析、用良知判断,在剪不断理还乱情感纠纷中,延展爱心,护佑本真。您像一匹老马,没有驰骋千里,却一步一步达到了善良的顶峰。

  

  杨老师:岁月的不尽轮回和光阴的不停流逝,都不会使您完全倒下,您生命中的真善美将躲过死神,在天地间站立!在钟的齿轮上站立!在我的心中站立!

  

   竹清

  

   2012年4月28日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推荐访问:述说 失控 穿越 穿越失控沈若书 穿越失控小说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