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似昙空自怜，花开花谢又一年。
故人种花情犹在，梦随花魂觅英灵。 ——题记 秋意阑珊，寒冬将至。楼前花台上，似锦的繁花早已凋谢了。只有那棵昙花坚持在最后的花期里，执著地垂首含苞，紫色的花蕾与潇洒的绿叶相映相谐，宛若身穿紫衫绿裙的优雅女子，含羞低语，来自天籁般的问候，传来心花怒放的约会，直教人朝夕亟待。 透过昙花写满尘世苍桑的枝干、风姿绰约的茎叶，凝视花蕾的朦胧之美，想起当年初见昙花的惊艳，我的眼神恍惚迷离了，思绪又从时光隧道里飞回往昔的岁月。 我对昙花的喜爱由来已久，最早大概缘于对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神奇传说，可是，因工作繁忙，终未刻意求寻，一直都没有机会目睹昙花的芳容。没想到，妻却从友人那里弄来一盆昙花，给我一份意外的惊喜。妻与我相濡以沫，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的默契；一声问候，一个微笑，都是那么温馨；有她这样的贤内助，家中一草、一木，都是华美的景致。 昙花静静的立于花台之一隅，默默的集蓄力量，孕育美丽。妻常给昙花淋水浇肥，沐浴阳光雨露，悉心呵护，将原来的一片茎叶渐渐长成枝繁叶茂的花树，满目翠绿、鲜嫩、厚实、茁壮，一派生机，有着雍容气度，热切昐望难得一见的第一次开花。 昙花凝聚了一千多个昼夜的心血，终于一展芳华了。在一个月朗风轻的秋夜，她遥望深邃的夜空，月光清亮而温柔，月牙下边，那一对耀眼的星星，就像是昔日情郎的微笑双眼，一眨一眨地，千年思念的缠绵，一次次形同陌路擦肩而过的无悔，也许是晚就能唤醒韦陀的记忆了，她心里乐开了花，尽情地展示自己的美丽多姿。淡淡的清辉吻着她那洁白如银的脸庞，愈显得圣洁高雅，妩媚秀丽，真不亏为月下美人的雅号。风儿轻抚着她的肢体，颤巍巍的，摇曳着四个硕大的花朵，就像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簇拥在一起，天上人间，柔情似水。月下临花，幽雅的清香悠悠弥漫心头，让人如梦似幻，仿佛世界上，只有一种花，一种香，为一个人，演绎一段情，一种永恒的美丽定格瞬间。 妻请来厂工会的同志摄下《月夜昙花》的倩影，我即兴配上小诗：带着秋的喜悦，荟萃夜的芬芳，静候昔日的情郎，邂逅眷恋的目光。悄然装扮，倩影无双，虽然是瞬间的辉煌，终使人萦怀难忘。曾分别登载在第646期《中国花卉报》和《盐城晚报》上，把一瞬的灿烂，一瞬的美丽，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也载入了我与妻花好月圆的人生时光，珍藏着诗情画意般的生活片段。 我与妻的爱情之花只为彼此开放，都希望能够天长地久永不凋谢。怎料世事无常，世界上，总有些花，不该凋谢的时候谢了，也有些花在意想不到时候绽放了。正是妻的人生中年，家业刚刚渐入佳境，不幸香消玉殒于一次车祸，英年早逝，她的一生犹如昙花一现般的刹那芳华，就凄美的凋零了，只剩下耗尽养分的花树在凄风苦雨中，摇曳美的毁灭，跌宕爱情的破碎，萦怀着无尽的追忆与哀痛。 后来，经好心人撮合，知书达理的芬走进我的生活。她热爱她从事多年的教育事业，擅长语数教学和弹唱歌曲。为了上课的一刹那，不让自己的匆忙敷衍学生的眼眸，她用尽多年的心血，掺上辛勤的汗水，来浇灌祖国未来的花朵，曾荣获优秀教师的美誉。她也很爱这个重新组合的家庭，几乎爱屋及乌，包括家中的一草一木。她以诚挚的爱心，修剪昙花的残枝败叶，抚慰昔日的伤痕。她用无尽的情愫，细心地莳弄昙花，一年比一年茁壮，一次又一次开花了！她沉浸于良辰美景之中，抚琴抒雅意，唱曲颂芳魂，我俩生活在一起，曾经度过一段幸福如斯的人生岁月。 又谁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后来，芬的人生梦想也如那昙花一现，终究被病魔缠身破灭了。我曾陪护她多次住院治疗，最长时间达105天，待她出院回家疗养时，家中已是一败涂地，连花台上的花草也遭殃了。平日，娇美艳丽的玫瑰经不住烈日的爆晒，枯萎了。芳香四溢的米兰也耐不了狂风暴雨的肆虐，奄奄一息。缺少照看的花草，都已形消骨立。唯独这株昙花，以其不可遏制的生机，使劲地将根须向周围延伸，把枝叶向空中伸展，吸收阳光、雨露和养分，依然挺起绿色的枝叶，迎接我俩归来。其坚韧不拔、顽强拼搏的精神，令我肃然起敬，感叹不已。联想起来，这外柔内刚的芬不也和昙花一样吗？面对病魔缠身的厄运，她凭着执著追求和顽强意志，曾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因此，我对她没有期待，只要她的脸上能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我就心满意足了。 大千世界，有几多相知？短暂人生又有几多两情相悦？我与芬有缘执子之手，相依相守，却无缘与子白头偕老，缘灭情殇，直教痴人闲看庭花黯然神伤，花开花谢又一年。如今，我翘首以待的昙花绽放那一刻，恰巧在农历九月二十一日清晨，那个芬去世一周年的忌日里，开出凄美的奇葩。 昙花为什么迟不开，早不开，非得开在那个不堪回首的日子呢？是偶然，是巧合，还是上苍的刻意安排？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一切尘缘都是注定的。 更让人惊诧的是，曾以为，昙花是羞涩的，只是在寂静无人的夜晚，悄悄绽放她的美丽。而这一次，昙花却耐不住秋末夜晚的冷清和孤寂，竞意外发现她在那天清晨，迎着第一缕阳光露脸吐芳了，就像一位面带微笑，微启樱桃小口的女子姗姗而来。在温暖的阳光下，她情致婉约，慢慢地脱去紫色的外衣，轻盈地展开片片瓣衣，渐渐的，揭开神秘的面纱，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捧出玉洁冰清、芳香四溢的花朵，也许，这是献给芬去世一周年最珍贵的祭奠了。 太阳渐渐升高了。耀艳在花台上的昙花仿佛豁出来了，她用尽全部的激情去诠释整个生命的意义，哪怕是惊鸿艳影，也要尽情绽开无悔。绽放的姿态极为狂放，整个花儿都在抖动，宛若伊人轻歌曼舞，舞出惊艳群芳的的风采，连伸出花外的几缕花蕊也伴随节奏颤动，亦似伊人玉指拨动心弦，弹出高山流水的乐章，发出生命最后的绝唱。她要把心中的情愫奉献给专心致志虔诚恭候者，给人以生命奋发与无常哲理的启迪。因此，惯于随意玩弄野草闲花之辈，绝无缘一睹她的芳容。 尽管短暂的辉煌，仅有两、三个小时，却展现出惊世绝伦的美丽。而后，发觉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笑容已经难以为继。本来光彩照人的花瓣，却慢慢苍白如纸，隐约露出些许岁月留下的凝重与沧桑。生命宛如一场梦幻，梦中人不觉自己在幻梦，昙花就在不知不觉中凋谢了，只留下浸透着生命高雅气息的缕缕幽香，依然如故，只为伊人飘香。 在那闭合的花瓣缝隙里，收拢满载着人们的感动。花零落，香犹永存于我的心中，足够了。但愿，我的思念能伴随昙花的幽香飘飞，魂梦访天涯。 （2012年11月）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