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事情] 人摔死的一瞬间疼吗

  死亡就是将所有的花瓣装在一具精美的盒子里,说:花儿们,等着春天吧——题记

  

  ①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不在意死了。这样说并不是说我已经倦了生,而是觉得,死并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已经去世的岳父。我问他,那边好吗?他说,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太冷。从那一刻起,我就想,临死之前,我要带好多好多的衣服,然后就像去吉林旅游看雾凇一样的面对死亡。当然,带衣服并不是表示我的贪婪,因为我从小就怕冷,一直到现在,每一个冬天都不是我喜欢面对的。我怕冷,并不是说我怕死,冷是很难熬的,但死只不过是一次远游,带上很多衣服的远游。

  

  将死亡看作是一次远游,我都认为自己很是浪漫。虽然在平时的生活里,我是一个实在缺乏浪漫情怀的人。这样的想法我相信我绝对不是第一个。既然不是第一个,我就好想听听别人的意见。但在活着的人面前谈论死是一种禁忌。记得小的时候,经常是口无遮拦,很随意的时候很随意的情况下就将死的字眼脱口而出。这千万是不能让人大人们听到的,特别是不要让母亲听到,那样她就会大惊失色,就会很严肃很庄重地告诉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在什么样的时间都不可以将这样不吉利的话题说出口。那时候,才知道死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是一种讲一讲都沾了晦气的事情。所以在很长一段生命的过程里,都把死亡当作一个禁忌。

  

  每一个人生病的时候,都不可能不想到死亡。只不过是有的人洒脱,有的人谨慎。有一次我生病,一次很轻很普通的病,我开玩笑地和妻子说,如果我死了没等我说完,妻子恼了,她流着泪说: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我希望我走到你的前面。我不敢接了她的话茬说什么,我怕在我看来是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但在妻子看来则是认真而严肃的。而且我也懂得她的潜台词是什么,她是说走在我的前面,就不会因为看到亲人的死亡而承受巨大的悲哀了。那么我呢?为什么要我去承受?是不是因为男人抗击打的能力要比女人强力一些?我没敢再问。我知道问了也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②实际上不怕死的人没有几个,当面对十分恐惧的死亡来临的时候,我不知道人们是怎么想的,我好想去问问当事人。问问他们,是对死亡的无奈?还是平静?还是恐惧?还是麻木?还是其它的什么。当然,没有这样的机会。曾经在什么书本上看到过死过的人又活过来了的事情,在临死之前说什么看到了基督,看到了天国,如此等等。这些都不可信,都是活着的人杜撰的。你想呀,如果当事人真的死了,他就不可能谈什么死亡的感受了;如果当事人还活着,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谈论死亡呢?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过。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死成。记得这样一个小故事:南宋宰相叶衡,罢官回到金华,每天与一些布衣朋友来往。有一天叶衡忽然染上了疾病,心里很不痛快,便对看望他的来客说:我快要死了,不知死后的情况好不好?客人回答说:好得很。叶衡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客人说:假如死后情况不好,死去的人当会逃生回来的。是呀,既然死了,就回不来了,回来的人,都是不曾死过的,或是说没有真正死过的,或是说没有死彻底的。谈感受的时候还不是隔靴挠痒吗?

  

  但据我这个没有死亡经验的人来臆断,人面临死亡的时候,应该是无奈的情绪多一点。每一个人都渴望生存,渴望长寿,都渴望尽可能多的享受每一天的太阳。突然这样的权力被死亡剥夺了,而且又不是在没有丝毫精神防备下的猝死,而且人又没有丝毫反抗的办法和能力,眼见着生命的本色被死亡的橡皮一点点儿擦了去,这个时候还不是无奈吗?

  

  ③纪伯伦曾经说过:当你解答了生命的一切奥秘,你就渴望死亡,因为它不过是生命的另一个奥秘。生和死是勇敢的两种最高贵的表现。这话透着一种大洒脱呀。很多时候,我们尚且连生存的奥秘还没有弄明白呢,怎么又有心思想着死了以后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即便是真的将生存的奥秘搞清楚了,那也没有必要着急麻慌地想着快快地结束生命,以此来探求另一个奥秘。哈,如果真的有一个生命的主宰对我们说,谁要是弄明白生命的奥秘以后就告诉我,我会让他去探索死亡的奥妙。我相信,这世界就再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已经理解了生命的真谛了。

  

  聪明人活着,只活一天就明白了一生的事情。但聪明人的一生必定是痛苦的,艰难的,缺少幸福的。愚昧人活着,活一生也体会不出生活的真谛,但他们的一生是幸福的,很少挫折和痛苦,因为他们根本体会不出疼痛的感觉。他们是精神的麻木者。如果按照纪伯伦的观点说起来,现在这个世界活着的则都是一群笨蛋了。因为聪明人都已经去探索生命的另一种真谛去了。

  

  有一篇文章曾经这样表述过死亡:生命的不可逆性使人有了接纳死亡的心情。在大部分的时间,我们忘记了死亡,它是一个逐渐累积起来的结局,是一次终结和断裂,而这个裂缝已出现在今天的我的身上,也正是有了这个裂缝,我才有可能因此而改变自己,让空气、阳光和水进入我的内心世界。我们谈论死亡,不过是为了更好地遗忘它。

  

  我同意这句话的前半句。生命的单向性使我们不可能不面对死亡,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将死亡忘记了,只有那些沉浸在快乐和幸福的人的生活里,那些过分关注着功利性的人们,死亡才被忘记了。正因为这样,当我们谈论死亡的时候,解答死亡的时候,我们的根本并不是想简单的忘记它,而是为了牢记。我特别欣赏明代举人陈宗,他将别墅建在北山的墓地旁边,有人造访陈宗,看到窗子外面正对着一片墓地,说:眼中天天见到这种情景,你怎么快乐得起来呢?陈宗说:正是因为天天见到这种情景,才不敢不快乐呀。而那种以忘记死亡为前提的快乐,一定是没有深刻内涵的快乐。

  

  ④一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迈向了死亡。这是一种生命的惯性。这种惯性迫使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不得不无奈地走向死亡的方向。死亡对生来说,是一种昭示,是一种归宿,是一种必然。

  

  我居住的地方接近城乡的边缘。在这里,也是城乡文化的边缘。我陋室稍西一点,就是一个乡里人的大墓地。经常地,我的耳边会传来出殡的哀乐声。一座旧坟被荒草淹没了,一座新坟又伫立在视线里。在那里,狗儿在撒欢儿,羊儿在吃草,村民在播种着玉米和豆子。我曾经问一位在墓地旁耕种的农民,这墓地有多少年了。他说,我家前三辈都在这儿埋着呢。埋得下这么多吗?怎么埋不下,你看那里。我顺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块水泥的寿材就裸露在刺眼的阳光下,几根黝黑的骨头也散落在草丛里。我记得,七十年代的时候,人死了没有钱买木材串棺材,就使用水泥来代替。仅仅三十年过去了,根本腐烂不了的水泥棺材都已经裸露在外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得了岁月的更替呢?

  

  就在我为了这篇小文章敲击键盘的时候,不远处就又响起了哀乐和鞭炮的合奏声。死亡,对于个体生命来说,其心理和精神是恐惧和复杂的;但对于群体和种族来说,则是太简单了。简单到我们在听不到哀乐的时候,往往忽视了它。

  

  每当听到远处的哀乐声,只会换来这样一句话:谁家又老人了。之后,每一个人就又都急匆匆地向那个老的归宿走去。

  

  ⑤对基督徒来说,死亡是一条通道:它属于尘世的生命但同时通向永恒的生命。对于佛教来说,死亡是一种彼岸:它属于对今生行为的肯定或否定。

  

  实际上,所有的宗教都是以否定生命的存在形式为前提的。在宇宙空间,人的生存就其意志是伟大的,但就其肉体则是脆弱的,他的肉体脆弱得不及一枝山坡上生长的嫩竹。所以,人类不得不有一个依托,有一个支撑。宗教正是在这样的时候主宰了人的意志和肉体的全部。人类创造了宗教,但宗教又控制了人类。这是一个奇异的过程。即便是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宗教信仰,人们也习惯于将自己的命运依附于某一种具体的或虚无的事物之中。这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倒退?还是一种自我蹂躏?还是一种自我的封闭?也许人就是一种伟大与卑微的混合体,他可以变为超人,也可以变为侏儒,哈哈,人类实质上就是这样一个怪物,他在随时准备毁灭自己的同时,又随时有着拯救自己的理性。我真的敬佩尼采那种以人的强力意志支撑生命的勇气,但我又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同意在人的意志之外有一个最后的归宿,一个安葬人类心灵的墓地。尽管我明白它是虚无的,是人类自己为自己而设定的,但为什么不呢?我的生命在强力奔袭的最后,我渴望有一个小憩的荒冢,有一个小凳,有一个灵魂嬉戏的领地。

  

  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安息形式。

  

  ⑥玛格丽特•杜拉斯在一篇短文里说过:一颗星爆发,发生在一亿七千四百万年前,在地球上看到是在1987年2月某一日夜里一个规定的时刻。那么,按照她的说法,死亡是一种积累吗?我们被一种看不见的大手无辜地抛弃在这样一个星球上,我们幸运的被称之为人,就像一颗新星的爆炸一样,我们艰难地走过了相当于新星爆炸原点到地球上所要走过的里程,在这样一个里程中,我们爱着或被爱,我们痛苦或幸福,我们哭泣或欢笑然后,在规定的那一刻,我们到达了目的的,我们完成了这样一个过程,一个生的过程。然后,我们闭上眼睛停止呼吸;然后,我们被一种称之为死的状态锁定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我们还有再一次爆炸的可能吗?就是说,再过一亿七千四百万年,在地球上的某一个城市或乡村,在这个城市或乡村的某一个规定的时刻,会有人发现一个新生婴儿的啼哭或新星的闪亮吗?

  

  这时候,我看到死亡就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它暗暗地说:我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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