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绿烛 烛火在燃烧

  因为经常投稿,我和邮政人员结下了不解之缘。30多年来,无论走到任何地方,只要见到邮政绿,我都肃然起敬。

  

  那年也就10岁左右吧,我跟着大人到十几里外的村子看剧团演出。剧情没记住,只看见有个演员往空中扔了封信,心里就惦记上了。等到戏演完,我从人窝里钻上舞台,一把抓起了那个信封,恐怕别人抢了去。或许从这时起,我就注定了今生与信有缘?

  

  初中几年,基本上没学到什么东西,课外书倒是读了不少,这就惹得我萌生了写作的念头。你想啊,别人是人,我也是人,他们能写,我为什么不能写呢?于是,一个十几岁的毛蛋孩子,就整天想着写啊写啊,家里就攒了一摞一摞的作品。可惜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末期,刊物少,没地方发表,自然也就用不着麻烦邮政人员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到宁阳九中上学,学校地处东庄村。而这里,也正是当时的东庄人民公社所在地。来回几趟,我就发现了在那个拐角处,有两间涂着绿色、门口挂着信箱的房子:东庄邮局。时间不长,我就认识了邮局业务员吴近让叔叔。吴叔个子不高,脸膛黑红。给人一说话,就会露出雪白的牙齿。前几年,他曾作为援外队员到过非洲,在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工作了三年,见识过非洲的骆驼、猩猩。我疑心他那黑红的脸膛就是在非洲晒黑的。要不然,我们这鲁中山区的阳光可没这么强烈。吴叔负责报刊订阅、办理邮件、包裹什么的。这个时候,全国的很多刊物有复刊的,有新创刊的,为我投稿提供了方便。才开始,我每次投稿都是贴邮票的。一来二去,吴叔知道我是投的文学稿,便告诉我说,只须在信封上剪个角就可以了。

  

  我那时虽然写的稿件不少,但因为盲目性太大,所以发表的极少。吴叔虽不会写作,但作为邮政人员,他懂得多呀。于是他给我说:你光这样闷着头写不行,要看。不光看书,更要看报纸,看刊物。不然,你不了解社会形势,不知道刊物需要哪方面的稿件,闷着头捣鼓半天,还不是白忙活?我建议你多看几本刊物。他当即给我推荐了《青春》、《萌芽》、《芳草》、《柳泉》、《人民文学》等几种杂志。那时好像还不兴连续订阅,邮局里每月都来几本刊物出售。因为买的人多,动作稍慢就会被别人抢了去。不似今天这样,可以在街头书摊上随便翻阅。不论哪种刊物到了,吴叔都会给我留一本。如果我忘了去取的话,偶尔路过,他看见了就喊:《青春》来了,还要吧?我急急忙忙跑过去:要,要!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阅读了大量刊物,不但开阔了眼界,写作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

  

  记得我当时写了篇两万多字的小说,自己把握不准,又不敢给老师、同学看,怕他们笑话我不务正业。于是我工工整整地誊写好,凑课外活动时跑到邮局去找吴叔:吴叔,我写了篇小说,拿不准,你给提提意见,看往哪儿投好?过了好几天,吴叔竟骑车找到学校里来。他把我叫到一个拐角处说:我看写的还可以。既然题材是写的学生,那就投给《中国青年》吧!在他的指点下,我真的把稿子寄给了《中国青年》杂志社。人家还真给回了信,要求再作修改。而此时高考日期临近,我哪还有功夫顾及?只好忍痛割爱了。

  

  高考过后,我因数学成绩太差,最终没能圆大学梦。回到家里,我一直憋着不敢出门,怕乡亲们笑话。有一个中午,我趁没人溜达到村头散心。蓦地,就见西边的斜坡上飞来一辆自行车:绿车、绿衣,咦?这颜色好熟悉呀!近了一看,呀,骑车的人竟是吴叔!我迎上去,激动的泪水竟在眼眶里打转儿。吴叔也大感意外:呀!是你啊。我下乡了,专管你们这几个村的投递业务。问了问我的情况,他扶着车把说:中国这么大,考不上学的人多的是。有个人说得好:榜上无名,脚下有路。千万不能消沉。你不是爱好写作吗,可以发挥你这一特长啊!好多作家都没上过大学,人家照样能写出人人爱读的好作品来。我觉得你基础不错,完全可以的。别放弃,说不定对你还是一番必要的磨练呢!

  

  听了吴叔这番话,我又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白天,我跟随父亲上山采石头,一有空闲,坐下就写。夜里,不顾一天的劳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呀划呀,感觉比较满意的,就一笔一划地抄写好,专等吴叔来送信时捎到邮局去。吴叔进村,本来不从我家门前经过,为了方便我邮寄信件,他每天都要拐个大弯。离着老远就喊:中兴,寄信吧?然后,他再拐去前街给五爷送报纸。五爷是县教育局的退休干部,自己就订了《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和《大众日报》3种报纸,爱学习的劲头儿,不比在职的干部差哩。

  

  有一个下雨天,吴叔又来到我家门口。他擦着脸上的雨水说:你整天看不上报纸,对外面的形势不了解呀。我寻思,如果你给五爷商量好,我可以把报纸放这儿,你看完再给五爷送去,岂不两全其美?对呀,我咋没想到呢。不顾天还下着雨,我颠儿颠地跑到五爷家一说,他还挺高兴哩:行!我就喜欢好读书的人。看吧看吧,五爷盼你将来成个大作家哩!从那以后,每天每天,我就看上了散发着油墨香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和《大众日报》,从中学到了很多知识。

  

  吴叔对我的写作,始终挂在心上。这也逼得他,经常关注文艺动态,把我所不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诉我。1982年的秋天,吴叔见到我时,举着手中的报纸,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说:哎呀,这回儿好咧!你看,云南省个旧市举办文学讲习所哩。我一看就觉得这是个好事儿。你,参加吧!我兴冲冲地接过报纸一瞧,果然是招生启事。刚高兴地裂开嘴想笑,可一看下面:报名费10元,心里便凉了半截儿。那时候,钱值钱啊!俺爷爷是退休工人,每月的退休金才34.5元,就已经是俺周围好几个村庄有名的大富翁了。这10元钱,我上哪儿找呢?见我不说话,吴叔也可能感觉到了什么,便没再吭声,放下报纸转身走了。

  

  大约二十多天以后吧,吴叔又一次来时,手里拿了个小邮包:来!未来的大作家。这是给你的,教材!我懵了:寄错了吧?仔细一看,竟是个旧市文学讲习所的。啊?吴叔,我没参加啊!吴叔淡淡一笑:我给你报的名。好好学吧。等将来挣了稿费再还我的报名费吧。我一时无语:吴叔

  

  你还真别说,人家个旧市办的这个文学讲习所真不孬。特别是大作家彭荆风的讲义,那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别忘了,他的《驿路梨花》、《山间铃响马帮来》等,都是响当当的名篇哩。也就从这时起步,我在吴叔的一再激励下,坚定地踏上了文学创作之路。这些年里,先后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新华每日电讯》等中央省市报刊发表了大量的作品,几十次获得全国省市文学创作奖,创作的评书还由著名评书艺术家刘兰芳在全国400家广播电台播讲哩。这一切,都凝结了吴叔的大量心血啊!

  

  2007年,我写了篇《远程教育引富路》,不但在《解放军报》发表,还被评为将军红杯征文优质奖,全军才有18人获此殊荣,整个山东省只我一个人哩!见到已经退休的吴叔,我喜滋滋地说:这里面有你的功劳,我得请你喝一杯!吴叔哈哈大笑道:那是你写的好。请我,免了吧。

  

  我们常把老师比作红烛,牺牲自己,照亮人间!从这个意义上说,邮政人员何尝不是一支燃烧的绿烛呢?一年四季栉风沐雨,涉水跋山,是他们工作的真实写照。为世人沟通联系,搭桥牵线,破题解难,是他们坚实的信念。辛苦一个人,带给万户欢!他们,理应得到崇高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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