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悠悠五十载，惊鸿一瞥间。在历史的长河中，五十年不过是短暂的一瞬，但就个人经历而言，无疑是漫长的，值得咀嚼和回味。试着在日落晨起的感慨中抹去那岁月记忆的浮华，蓦然发现，留存于心底的唯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的亲情与友情。
今天是2010年的第一天——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也是我这凡夫俗子的生日。一直以来，我对生日没有什么特别的期盼，大多都是在忙碌中予以忘却。也许是沾了新年元旦的喜气，所以常常被人记起。 这些天，朋友们一直在张罗着为我祝寿，人泡在酒里，情暖在心里。奔波、陶醉之余，嘴边时常挂着一句自我改编的网络流行语：哥喝的不是酒，是幸福！生日能够被人记得，被人爱着，能够得到朋友的祝福，对我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生日，这熟悉而陌生的字眼，对我来说已然只是一个日子的符号，一载年轮的烙印。儿时穿新衣、吃糖果、要红包的天真早已封存在往日的记忆里，在岁月的风尘中破碎，在时间的烟雨中沉浮。今天，在这些红粉蓝颜的盛情与祝福中度过了生命中精彩的一天，着实让我有一种未曾有过的欣慰与美妙，有一种别样的情愫与心境。 席间，听着朋友们对我人品、人缘、人气的评价与夸耀，心里既有美滋滋的恬然，也有沉甸甸的颤栗。这些年，真诚交友，低调为人，淡然生活，尽管有时感觉精力透支，尽管也曾抱怨情感赤字，尽管每每感念身心俱疲，但较之朋友在人生的每个关口赐之予我的关爱与恩泽，我内心倍感愧疚。我知道，这一场场生日宴请无不浸润着朋友们的款款真情，除了心存感激，知恩图报，我只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倾我所有，尽我所能，以无愧上苍，无愧天伦，无愧良知。于是，在吹灭烛光，双手合掌，许下新年的第一个祈愿的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珍重吧，朋友，虽然这生日属于我，但快乐理应属于你们，一路红尘，有你真好！然后，在掌声与祝福中频频交盏，开怀畅饮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是一个万家灯火万家团圆的日子，闹完生日已近晚上十点了，几个朋友对我说：哥啊，今晚就不请你去飙歌了，留点时间让你回去写点生日感悟吧，权当是对我们这桌盛宴的回馈。明年我们还会给你过生日。情感真切，话语感人。尽管我真想趁着酒性去卡拉ok一把，让自己敞开心扉，释放心绪，但无奈之下，我只能悉听尊便了。 回到家里，静静坐在电脑旁，面对这方寸银屏，竟有些惶惑、晕乎、困顿与漠然，一时间，太多的愧疚，太多的牵绊，我不知该写些什么，该从何写起。 回想这些年的岁月，升学、就业、恋爱、婚姻无论是闲云时光，还是繁冗的日子，都会让自己处在一种充实、淡定、内敛的生活状态，向往一种平静、平淡、平实的生活方式，忘却年龄，忘却纠结，笑看岁月风云。于是乎，对于生日，我不再憧憬，不再感念。今天，这生日何以在不经意间变得如此隆重起来？莫非，人到天命之年才会追索那种朝花夕拾的期盼？ 孩提时生日是怎么过的，我几乎想不起来，唯一有印象的一次，是我十四岁生日的那天。那年我考入了一所省重点高中，全家人都为我高兴。生日那天，父母答应送我一件礼物，并要我要自己出题。翻领大衣。我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会儿带毛的翻领短大衣才刚刚时兴，班上几个赶时髦的男同学就已经穿上了，看着他们那神气十足的劲头，我既羡慕，又嫉妒。父母相视一笑，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于是父亲蹬上自行车，消失在凛冽的寒风中。我在家门口的一颗大树下徘徊着，眼睛一直盯着父亲回来的路 足足等了几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傍晚时分，父亲回来了，寒冷的冬天，他通红的脸上滚动着豆粒大的汗珠。打开那个塑料袋，我一眼就看出父亲买回的只是一件没有毛领，上下两个直口袋的兰色棉衣，我感到一阵失望，委屈得几乎要哭出声来。父亲面带愧色的说：跑了一大圈，没有看到你想要的那种毛领大衣，我看这件棉袄更适合你们中学生穿。母亲走过来安慰我：这件棉衣厚实，穿着暖身。两个哥哥站在我身后，拍着我的肩：先穿着这件吧，明年再给你买翻领。转身看着他俩身上穿着的已经泛白的旧棉袄，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我本来就不该提出要求，也许我应该为得到这件新棉袄而知足。姐姐和妹妹则在一旁嘟嚷着父母对我这个幺儿子的偏爱，我知道，她们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生日里享受这种奢侈和宠爱。 那是我记忆中唯一得到礼物的一次生日，可是，那个生日，我还是不开心。 三十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那个生日，总有自惭羞愧的感觉：或许，在物资极度匮乏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当年父亲真的没有买到我需要的翻领大衣，或许，他和母亲每月微薄的薪水除去维系一家七口的生计，根本无法承载那件大衣的昂贵。无论是哪种或许，我都本该为父母含辛茹苦的操劳和倾囊而为的嘉奖而感动。而当年的我则是那么意气用事，倔强得不近情理。 我不谙生日文化，但我想生日与母亲总归是血脉相连的，生日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庆贺生命的延续，还在于对母亲赋予生命的感激。如今，母亲已然长辞，在她有生之年，我没有恪尽孝道，可谓终生难补。父亲已逾耋耄之年，他的生日时常被我淡忘，直到他晚年，我才想着为他生日送去一些他需要的礼物，哪怕有时仅是一句虔诚的祝福。 中国词典里多是慈母的描绘，而慈父听起来则多少有些别扭。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严厉有余而慈祥不足，所以对于父亲，我更多的是敬畏。父亲今年已是86岁高龄,在母亲离世的三十多年里,他拒绝了所有亲朋好友的说亲,一直过着简朴、平淡的生活，甚至连我们请人照顾他起居的请求都不答应。由于经常加班、出差,我很少有时间去看望他。 去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走近单位门口时,门卫告诉我:有一位老人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多小时。我看见父亲大汗淋漓的站在那里,汗水浸透了他白色的衬衣。看到我，父亲上前细细打量，脸上呈现出一种真实的喜悦，一种难得的一光彩。我问父亲找我有什么事,他说半年多时间没见到我了,心里放心不下,一直想着来看看我。为了不耽搁我上班，他只和我聊了短短几分钟。临走时反复叮嘱我：工作忙是好事,但要记得抽空给我去个电话,我不缺钱,不缺物,只想听到你的声音。从他住地到我工作的单位有将近40分钟的路程，我要叫车送他,他却坚持要步行回去。我知道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的倔强了。看着他那多少有点蹒跚的背影,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这就是我那几十年如一日疼爱着幺儿子的父亲，一生勤劳节俭的父亲。只想来看看我，深厚的父爱被他表达得竟是如此奇特。 我很幸运，我很悲伤。直到今天，我仍然没有勇气在父亲面前对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表达歉意。也许，父亲早就忘了这件事。年少时的无知懵懂，将铸成我一生的遗憾。这种遗憾，让我总想去缝合上记忆的疮疤，不是没有时间，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在工作繁忙这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前，一切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羊有跪乳之恩，乌有反哺之情。这种父母子女之间的情感，在我女儿的身上表现的非常明显。即使她现在处在海外求学的紧张中，可每逢一些有着特别纪念意义的日子，她都会给我们电话联系或者在QQ上留言。女儿记着我，我感到了浓浓的幸福。父亲记着我，而我忽略了父亲。我在三代人的中间，享受着老小两代人无私的关爱。女儿对于父爱的无遮拦，我对于父爱的木讷和迟钝，常常让我汗颜。 悠悠五十载，惊鸿一瞥间。在历史的长河中，五十年不过是短暂的一瞬，但就个人经历而言，无疑是漫长的，值得咀嚼和回味。试着在日落晨起的感慨中抹去那岁月记忆的浮华，蓦然发现，留存于心底的唯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的亲情与友情。那情份，那情结，那情缘，挥之不去，历久弥新。 我知道，我笨拙的文字远远承载不了这份情怀，然而我依然要执着的写点什么，抑或是为了感恩，抑或是为了还债，抑或什么也不为，只为一种彻悟，一种追溯 回首心路历程，我渐渐明白，亲情是心灵的鸡汤，生日是生命的永远，一个懂得感恩父母的人，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来年的今天，我会与父亲一起分享生日的快乐，趁他健在的光阴，守节效忠，恪尽孝道。亲爱的朋友，那时你会原谅我的缺席吗？
【责任编辑：可儿】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