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逐梦凉 秋风难凉

  秋风逐梦凉

  天高云淡,北雁南飞。

  秋风、秋草、秋叶,

  秋光、秋景、秋色。

  又是一度秋风劲,秋天到了。

  成熟的季节,收获的季节,红的红了,黄的黄了。秋,实在令人陶醉,正如歌儿里唱的那样:

  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

  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

  仿佛为季节讴歌

  我从乡间走过总有不少收获

  田里稻穗飘香农夫忙收割

  微笑在脸上闪烁

  蓝天多辽阔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欢乐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和妻驱车奔往渤海湾口那处景色独特的白沙湾。

  岁月不堪回首。几十年忙忙碌碌,忙工作,忙家庭,忙老人。而今我俩都已退休,可青丝已如霜染,所以,这样的出游实在是难得的一次。

  谈起旅游,时下的人们越来越明白了一个道理,并非直抵目的地才叫旅游。其实,走出家门,一路上望望远山闲云,瞧瞧溪流飞花,数数道边野菊,听听郊外蛙鸣,掬一捧清澈泉水,迎满面凉爽秋风无一不是惬意的享受。基于此理,我们舍高速不走,选择了那条历史久远的国道。

  为了这次出游,我很早就做了精细的打算,而且着实准备了一番。先是在网上购买了帐篷、防潮垫、卡仕炉等户外用品,又提早买好很多吃食饮料。老实讲,这些都是背着妻置办的,其目的就为了到时候给妻一个惊喜。

  车子在国道上不急不缓地走着。妻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跟我说话。我们总是这样,谁都知道车里静下来,开车的容易犯困。所以,在不影响驾驶的前提下,我们总有唠不完的嗑儿。

  你要累的话可吱个声啊,我换你歇歇。妻说。

  不。不累,这才跑不多远。我回应着。

  我清楚地知道,要不是提前动员她这天一定走出来,妻还是舍不得工夫放松一下,总要找出无尽无休的家务活儿去做。换洗被褥,清洁厨房炊具、餐具,整理我俩的衣服、鞋袜总之,妻就是闲不下来。可她再怎么忙,也不会主动让我帮帮手,相反,妻常常会说,这点活儿不用你占手了,你去歇着吧!而我时常看到,忙个不停的妻偶尔捋一下低垂的短发,或是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今天妻穿了件黑白条的短袖绸衫,墨黑的宽腿纱裤,一双黑色的编花皮凉鞋。

  上午时分,东南向的阳光透过风挡玻璃,照在妻白皙的脸上,为妻涂了一抹腮红,化了一副自然妆。给我的感觉,妻的脸庞是那么新鲜,那么艳丽。

  妻被我瞅楞了,不解地问,怎么?老伴儿,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

  我连忙说,不,不,我是看你有没有晒着。

  妻没再说什么,从水果袋里拿出了一个早晨洗好水蜜桃递给我,解解渴吧!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赶忙说,你也吃啊,我带了很多呢。妻这才拿起了一个。

  我打开了天窗,清爽的秋风从天窗嵌开的缝隙划过,跟窗口的气流合奏出悦耳的音响;清净如洗的碧空之中,大团大团、雪白雪白的云朵轻飘飘地游走,与那天幕一同构成了巨幅的蓝天白云写生画。透过天窗,这幅写生那么轻盈,那么自在地从头顶掠过,仿佛穹幕影院里播映的风光片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我和妻吃着,看着,走着,转眼光景,道旁的路标提示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县城的地界。它是给我和妻的内心刻下深深印记之所在。

  1968年10月,我比妻早三年来到这里插队,成为一名同全国老三届一样的知识青年,可在老三届当中是年纪最小的一届。很巧,三年后妻也下到了那个县,但是在另外一个公社。当然,那时候我和妻还未相识。而妻跟我一样历经了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艰苦繁重的劳动锻炼,把青春年华献给了那片土地

  妻怕我累,让我停车,她要换换我。

  妻坐到驾驶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挂上挡走行起来。

  论驾驶,妻比我晚学一年,可她学习很认真,很吃苦,过弯、倒库全神贯注。人们常说技不压身。事实就是这样,人掌握了一种技能,就必有用上这种技能的时候。看吧,在车流如织的路上,妻开得一点都不含糊。

  望着路两侧随风翻滚的稻浪,往事也像翻滚的稻浪一般在脑海里翻滚,耐不住要跟妻絮叨:

  那是水稻进入田间管理的季节,我跟社员们一起到离青年点很远的一块地里薅草。突然间,天空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裹着暴雨倾盆而下,一时间,人们没处躲没处藏。我光着脚一跐一滑地爬上田梗,随手拽过一绺苇子遮挡脑袋,可一小绺苇子怎能遮挡得住倾盆大雨?一眨眼工夫人们都浇成了落汤鸡,无计可施,任由雨水劈头盖脸从头到脚地流淌,直到雨流慢慢小了下来。没躲过雨,更没躲过因淋雨而引起的那场感冒知青年代,说难,是离开了父母,孤独无助;说苦,是离开了家,生活条件艰苦。而这苦要自己去受,病要自己去抗。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那年,我刚刚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妻听我的故事有些沉重,有意识地接过了话茬:

  下乡插队那会儿,我是青年点的点长,凡事得像个家长似的,几十人的生产劳动、生活、学习都得要点长去调动,去管理。样样都得带个好头,你才有号召力,同学们才能信任你,社员们才能支持你。幸亏爹妈给了副大身板儿,能跟男同学一样挑秧,跟老社员一样打场,从大队到公社,提起这个点长大家都竖大拇哥。就这样积极带头,很快就入了党,上了学。

  老伴儿啊,你这些经历真让人折服。

  苦孩子出身嘛,小时候就知道为爹妈分忧担担。我才七八岁的时候,赶上了自然灾害年头。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放了学,我就带着大点的两个弟弟去挖野菜,回到家还要摘干净了,摘得满指甲泥土,就为了给爹妈省点心,帮他们出点力,从没叫过苦,没喊过累。

  是啊,妻跟我走到一起后的几十年里,无论工作还是家庭生活,真地没叫过苦,没喊过累,工作任劳任怨,为人谦和友善,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儿能概括出妻的好品格。

  从车外射进来的阳光越来越强烈。

  想开会儿空调吗?我问妻。

  开着天窗还可以,不是很热吧,先别开了。妻回答。

  我没再言语。我知道,妻一向节俭,能克服的,她总是主张克服。

  我从杯托里拿出矿泉水,把瓶盖拧开递给妻,老伴儿,不开空调,那你喝点水吧!

  妻接过去喝了两口,又递给了我。

  过了一阵子,我跟妻又换了一回手。

  走着走着,从窗外刮进的空气里闻到了海的味道。

  到了,闻到海的味儿了!我几乎跟妻同时喊出声来。

  哦,这就是白沙湾,一个正在开发建设中的海滨浴场。从地图上看,白沙湾是辽南距海最近的一处海滨,由公路西侧到海边不过百十步而已。这一侧建有几处投资规模较大的宾馆、餐饮、洗浴服务的设施;而公路的东侧看样子是农民的自有土地,那里零乱地建了一些小吃部、小卖点,除了招揽游客吃饭、住宿之外,大多是售卖螃蟹、爬虾、海螺、海鱼等海产品的摊点,买得正了,能够新鲜些,买得不正恐怕是上岸时间长了的东西。

  我跟妻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车停好,抻抻腿脚,活动一下腰骨。

  妻转向浩瀚无边的大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伴儿,快来看,太壮观了!

  我赶紧凑过去说,是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我边跟老伴儿聊着,边从车里拿出帐篷、防潮垫等等。没用言语,老伴儿就走过来跟我一起搭建帐篷,又随手铺好了防潮垫。

  我们把帐篷口朝向浪花翻卷的大海,迎着正午时分温和的海风然后,我叮嘱妻先在帐篷里歇歇,我要去路边店买点现加工的海鲜来。路边店一家挨着一家,可很多品种是人工养殖而非野生的,因为这个时候还在禁渔期。

  转眼工夫,我拎着几只加工好了的海蟹和一些爬虾、海螺回到我们临时的家——那顶墨蓝色的帐篷。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盘子、筷子、塑料杯,以及事先预订的一盒精美的蛋糕。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妻的生日。

  我给妻斟满了一杯可口可乐,然后乐颠颠地开了话题,老伴儿,你可能是忙忘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老伴儿不解地问。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来,以水代酒,我祝老伴儿生日快乐!

  是吗?我都给忙忘了,亏你还记着!妻真地感到十分惊喜。

  我说你干嘛还买了这个‘洋玩意儿’呢。妻指着那只写有生日快乐的蛋糕说。

  就这样,我特地为妻准备的浪漫的生日宴,面对着广阔无边的大海,在海风与浪花合奏的交响曲中开始了

  海风扑面而来,裹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道。有人说那味道很美,也有人说那味道不好闻。但恰恰是那海水特有的咸腥味道,无时不刻地吸引着众多的人,不远千里、万里走近大海,饱览大海的雄浑壮阔和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震撼场面。

  妻总是那样,无论吃点什么差样儿的,就想让我多吃点。这次,妻又剥了一大块儿蟹肉要递到我嘴里,我赶忙挡住了,老伴儿,你别再顾着我了,你吃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剥。妻这才把那块蟹肉放到嘴里。

  看妻吃着那些热乎乎的海鲜,我开心极了,可也油然生出一种怜悯之情。是啊,一直以来,妻始终以丈夫和孩子为要,别人没吃到的,妻绝不先吃,别人没穿到的,妻也绝不先往自己身上穿。平素,她俨然是个大管家,有条不紊地操持着家里的所有事务。于我,她是妻子,又像是个大姐姐,是个亲密无间的大朋友如此想开来,妻的形象在我脑海里陡然高大起来,高大得顶天立地。

  海面上卷起层层浪花。一群海鸟在海天之间自由地追逐着,寻找着露头的小鱼小虾。海水在沙滩上翻卷着,再退下去。白沙滩给海水润亮了再暗下去。想必白沙滩是因白沙而得名,这是特殊的地理和地质条件造就的。看那沙又白又细,踩在上面软软的。但说老实话,这儿的白沙真地没有三亚的白沙白,也没那儿的细。那年去三亚时发现,三亚人实在会做生意,指头粗细、大小的玻璃瓶,装了那白沙,一瓶卖上十块钱。游客们要买回家留作纪念的。

  跟妻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眺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夕阳慢慢地红润了半边天,红润了海天一色的远方。好多正在热恋中的情侣,嬉笑着、跳跃着,把曼妙的身姿投入到夕阳余晖之中,举起手里的拍照机器,以那自然天成的锦缎般的红色为背景在拍剪影照呢。

  然而,那夕阳余晖渐渐地、渐渐地由火红变为紫红,再由紫红变为暗红。海面上的火红色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暗红,再是黑红。

  天边的云就要把那火红的夕阳遮住了。一阵海风吹来,我隐约发现妻打了个冷颤。

  凉了吧?我问。

  有点凉。妻不加掩饰地回答。

  沙滩上的游客都还没有散去,而且,一些人正在那边准备着篝火。看那阵势,一场热闹的篝火晚会即将开始。

  于是,我对妻说,现在去睡觉还嫌早,再到咱帐篷的新家待会儿,然后再去订好的旅店休息,明早还要看海上日出呢。

  妻无异议,只是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果然,帐篷挡住了海岸上的秋风。开了几个时辰的车,都有些疲乏。我跟妻躺了下来,伸直了腰板儿,放松了身子骨。遗憾的是,我还没买睡袋,只好把随车带的军大衣搭在我俩的身上

  帐篷外不时传来游客的嘈杂声、嬉笑声和歌声,以及音响里的舞曲声;

  而我全然不顾这些声音,仍然在跟妻说着明早要看海上日出的话儿

  妻仍然没说话,仍然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不知说了多少时间,我仿佛觉得有点凉,好像有白沙湾那落日后的秋风吹过来似的。黑暗中,我用手四处摸索着

  老伴儿!老伴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啊?!

  我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厚厚的被子,揉着惺忪的眼睛,不停地,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老伴儿!老伴儿!你在哪儿?!说好了明早要看海上日出,你在哪啊?!

  不倒翁(流云)

  二〇一五年九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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