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_闻香识女老张刘诗诗第四章

【导读】: 农忙时节,老张常去给人帮工,挣几个工钱或是在别人收获过的土地上拾点玉米红薯或是花生什么的。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偷,这是最令人敬重的。

  老张是个小老头儿,已经七十来岁了。他的大名在我们那方圆三四十里的地方,是妇孺皆知的。小孩们如果哭闹,大人在哄劝无效的情况下,就会黑下脸来,故作紧张的呵斥道:快别哭了,老张来了,看不把你装到大口袋里,随他讨饭去。

  

  的确,大口袋是他的标志,老张无论到哪,都随身带着。那口袋有时干干瘪瘪,像枚大叶子随风飘荡,有时则是鼓鼓囊囊,主人的老脸上就会笑开了花。

  

  老张是外来人家,虽然扎根在这并不富饶的土地上几十载春秋,他还是一口标标准准的侉腔儿。听说,他家乡还有个侄子,每隔几年他都回去看望他们。也有人看见他在邮局里寄出好几千块钱,说的有板有眼,让人不置可否,我倒觉得那是以讹传讹。听村里的老人讲,有一年他得了重病,眼看没救了的,不知谁通知了他侄子,把他接回去,还以为再也碰不着面了呢,结果没过半年重返故地,许多人见了亲人似的高兴。他在这边没有土地,没有妻儿,借住一家废弃的砖窑里,靠拾破烂、讨饭为生。以前通讯不发达的时候,老张就是耳报神,谁家有个啥事都请老张捎话,大姑娘小伙子们到了该说亲戚的光景,家里大人们也会请老张留些意。他的飞毛腿有目共睹,真难为那样小小的个子,每天都把坑坑洼洼的几十里土路溜上几个来回。老张人缘好,给人办事也有效率,深得大家器重。爱人小的时候,最敬畏的人便是老张,因为他一到门前,不是先伸出缺了口的海碗,而是先把爱人抱起来转几个大圈才肯放下。那时,老张不老,三十来岁,正值壮年。

  

  不过,他仿佛不思劳作,曾有些家庭把种不完的土地交给他打理,老张摇头。他最善长的就是跑腿,拿他自己的话说,天生就是讨饭的命。他的腿是活地图,他的脑袋是派出所的户藉室,如果打听某地某人,找他准没错,他略为思索便能告诉你,那人是某某某的大舅子的连襟的二老表,精细之处令人咋舌。

  

  老张脾气甚好,为人热心,除了懒于侍弄土地,他浑身都是庄稼人中肯的优点。剩饭裹腹烂衣遮体的他欢欢喜喜了好几十年。他总是笑眯眯的,天知道他哪来恁多开心的事。他缓声细气的说着谦恭之词,乡里乡亲的最是爱听。所以,每当他拄着棍子背着口袋一路走来,总会有相熟的人家热情的招呼他坐下,丢给他两根烟,或是个酒瓶什么的叫他去换钱。人家不要的鞋子他高兴的套在脚上,管他配不配对,可脚就行。要是运气够好,赶上哪家炖了肉,还会盛碗热汤给他喝。逢年过节时和红白喜事日,他都会去邀上三两同行一起去赶场,主人家都很慷慨,管他酒足饭饱,临行时给的红包钱也比其他人多出两块。

  

  农忙时节,老张常去给人帮工,挣几个工钱或是在别人收获过的土地上拾点玉米红薯或是花生什么的。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偷,这是最令人敬重的。许多乡亲可怜他一把年纪,常在丰收的日子里送他一些谷子稻米什么的,他也欣然接收。

  

  人家都说老张聪明,我也相信是这样的。去年有个门邻家娶媳妇儿,我去送礼,在席面上碰到老张前来贺喜,主人家倒是笑脸相迎,几个生客趁着酒劲起哄,说给老张也置一桌酒席,送到狗棚里去吃。一群人鼓掌开怀,等着瞧他的西洋镜儿。老张不紧不慢的回应道:狗有尾巴我可没有,我跟你们一样呢!你们陪着我,我就去狗棚里吃饭。我在心里为他叫好,再看那几个人脸上又红又白,许是真的喝醉了罢!

  

  春节时,我和爱人走亲戚回来碰见老张,他离老远就伸出手来逗女儿说要抱抱。爱人赶忙停下摩托车,递给他一支烟,恭敬的为他点着了火,像个大人似的问他在哪发财。以前,这些都是公公做的。老张笑眯眯的说几句闲话,那天很冷,风很大,像刀子一样,还下着细雨。老张穿着他的大棉袍,腰里扎着根粗布带,掮着他的大口袋。走出好远了,我又回头望了一眼,他正弯着腰在路边找寻着可以换钱的东西,原本矮小的身体蜷缩在大棉袍里,像一只老虾。

  

  爱人告诉我,他们那代的年轻人,都是在老张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们可以不知乡长哪位,却没人忘记老张,哪怕是装作不认识。他独自一人拄着棍子扛着口袋活在异乡人的眼睛里,有过食不饱腹,有过居无定所,有过病痛缠身,这样的日子还能再过多久呢?他依然快快乐乐的活着。不知道等小女儿长成大姑娘的时候,老张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愿还能再见到他欢欢喜喜的笑模样,但愿吧,但愿如此。

【责任编辑: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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