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之初:重生落魄农村媳

  一直觉得我的生命总是在来不及苏醒中就走向沉睡,我承认我只是无精打采地活着,对于幸福或者痛苦的体验都趋于迟钝,难以大悲更难以大喜。我在一次次的自我否定中走向世故,忘记了生命最初的样子!

  

  纵然如此还是会在某个独自静坐的时刻,想起涉世之初时那些不经意的片段。那些半梦半醒的青涩年华,是我的从前。我以为我早已忘记,谁知就在此刻竟然有形有迹、清晰如昨!

  

  那年我十九岁,正是荡漾着激情与梦想的金色年华,可我挥手作别求学生涯后,所面临的现实却绝非风花雪月,我被分配在一个破败闭塞的小山村传道授业解惑。小小的学校立于村子的西南角,无依无靠,显得分外冷清。迈步进入,只见窄窄院落中分散着教室三间,宿舍两间,迎面走来的一位中年男教师,他就是我唯一的同事。从此,这巴掌之地就是我为人师的起点了。

  

  每日我走进狭窄的教室,为区区七个孩子讲授功课。因为人少,所以课堂气氛就如我生涩的教学一样,显得呆滞。到黄昏时,教室里一灯如豆,我陪着孩子们温课,涌上心头的失落感格外浓烈,渐渐酝酿成泪光,闪烁在我眺望窗外的眼眸里。天晴的日子里教唱歌吧,至少可以唱出渴望。唱李叔同作词的《送别》吧,充满芳香的旋律,悠远绵长的意境,清新淡雅的情意会让人暂时迷醉在哀伤中,忘却一切。尽管现实是我教着所有的科目但还觉得无所事事,满腔热血无处浇灌,万丈豪情掩埋心间。在我最乐意追名逐利的时候,我却欠缺建功立业的舞台;在我最向往繁华荣耀的时候,我却在焦灼中苦苦叹息。每一个晨昏,我只把孤单稀释成寂寞,又把寂寞搅拌成孤单!

  

  就这样在冷清中悄悄活着,学着做饭、学着节约用水,此村缺水,我所用的水是五年级的大孩子用水桶从很远的水房一桶一桶抬回来的,我不能滥用。茶余饭后会和我唯一的同事聊天,日子长长,话题少少,最后,连最有趣的桥段也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变得索然无味了。这里没有电视,只有广播,故而我听遍了可能收到的每一个频道,在电台主播的声音里排遣时光。我没有知音相伴,只有窗外风雨相随!一日傍晚,父母从县城回村办事顺道来看我,见我独自守着学校(那天,同事恰巧有事回家了),瘦弱的身影掩映在烛光下(那天恰巧停电),母亲怔怔落下泪来,我安慰她:没事的,我早已习惯了。窗外大风正疯狂咆哮,就如我波涛汹涌的内心,动荡不安,迷迷茫茫,这样的长夜可有尽头吗?

  

  闲暇时,我喜欢在田野散步,想要呐喊,咽喉却彷徨着嘶哑无语,这块贫瘠的土地无法收容我心灵的苦痛,这里的乡亲也不了解我的欢喜哀愁。虽说此地距离我的出生地不过方圆二里,民风却并不淳朴,他们对我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善意与关切。村干部长期拖欠我同事的工资;我宿舍门的玻璃碎了后,他们派人钉上了三合板,致使采光严重受损;村里的会计批评我天未大黑就拉灯照明,浪费电费;新干部一上台就要开除我的同事,要我一人独代全校所有的年级;我想找个同龄的女孩夜晚做作伴,村干部问我索要陪伴费桩桩件件,此刻写来已全无愤怒之感了,而那时,我素不知道天下还有这等不平之事。当生活表面的浮华散去,露出凸凹不平的真相时,我选择在期待中隐忍,在隐忍中期待,我期待走出这蜗居之地,投入到更为广阔的生活中去!

  

  每到周日,我都要坐着奔奔车(小三轮摩托改造而成的载人工具)颠簸过崎岖土路,而后再行驶过柏油路回到我县城的家,那段峰回路转的土路像极了我的人生起点:跌跌撞撞、尘土飞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那是我觉得最卑微的两年。在我虚荣心、名利心最为炽热的年华,我却浸润在冷清寂寞里苦苦煎熬。两年里,我不以我的工作为骄傲,也不愿与别人过多提及。在渴望体面与光荣的青春面前,我掩饰不住自己的落寞之情。纯真稚嫩如我、脆弱敏感如我、不堪一击如我,无奈之下,只把光荣与梦想写成文字。在这鄙陋的乡野村间我完成了我的第一部小说手稿,可惜后来被妈妈误当成破烂卖掉了,倒也没有觉得十分遗憾,生活还远远没有结尾,无论怎样,我的人生都在这里艰难起航。长长人生,还等着我写下诗行、谱出音符、画出色彩。当我学着用文字治疗伤口,学着在阳光下大声求救之时,蓦然发现生命突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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