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又起风了，很轻很柔，暖暖的，如初吻发生之前双双触摸的手，应该是月光借风的手对我的冥想在做回应了，在这地地道道的风月之夜，我高兴不起来，也悲怆不起来。
今天是农历三月十五，就寝之前，我特意拨开窗帘看了看天，静如止水的天穹，安然地泊着久违的月亮。 多久没有见过这样朗朗的月亮了，我已记不起来，只依稀记得去年的八月十五晚上，天阴着，且有雨星零落，玉兔的尊容终于无缘得见，和许多人一样，只是凭着记忆中的月色和想象中的月色度了中秋。所幸，现在的人可供放情的娱乐太多了，也不再为没有月亮的中秋节而心感凄惶。自那以后的日子里，天气渐渐由寒凉而至于冷酷，不常出户，把一月一度圆圆的月亮给忘了，却也平常。转眼间，上元的焰火大观照亮了小城，点亮了天空，照亮了人们的眼睛和心，即便那天依然是一天彤云，厚实沉重，仍然不见月色，也并无人报以憾恨，因为城市的灯火实在是太亮丽了，声色纷扬的城市和城市人的生活，早已不需要月亮的点缀，人们早已习惯了用别的方式去纵情了。倏忽之间，已是三月十五，做完每天固定的读写事务，时近子夜，看到风吹帘动，才猛然想起这个有华丽月色的日子来。月亮，我又和她见面了。 抑或是看惯了城市的灯光，感光疲劳的缘故吧，抑或是将欲知天命，眼力正在衰退的缘故吧，觉得这月亮总不如以前的大，不如以前的圆，也不如以前的亮。当然，也许，这月亮根本还是那个月亮，她还那么圆，还那么大，也还那么亮，只是自己看走眼了，或者只是自己已经对她陌生了。我却不愿信服，等爱人酣然入梦，我又轻启窗帘，观赏月光。 我的心里便涌起一阵阵的惊惧：这个月亮，据说已经亮了四十六亿年了，在我逝去的半生，也亮了四十八年了，可是，像今天这样的用心用意的赏月，到底有多少回呢，我竟然说不上来。我慌了，我太不细心了，我太不留心了，事到如今，才知道由于自己长期的冷漠和大意终于使自己失去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一样，呼天抢地，悔恨难当。这个月亮，她在我过去的半生里，这样又圆又大地亮了五百六十多回了，我却不能说出我这样气定神闲专心致志地看了她多少回。我的半生从日月里走过，或者，日月从我的半生里走过，给我留下了满头满脸的岁月的痕迹，在这个时候，我猛然见到久违了的月亮，才觉得自己的虚度是真实的，我把一万多个由太阳照亮的叫做光的白天虚度了，又把成千上万个由月亮照亮的叫做阴的黑夜虚度了，至少虚度了一部分，这是罪恶，但罪不在月亮，也不在太阳，而在我。 虚度已是事实，尽管我确实不愿再想我是怎样虚度的，尽管我实在想不起我为什么要虚度。我感到高悬在我眼中的这个阴柔之物是如此的陌生，也如此的可爱，我似乎明白了古人秉烛夜游和趁月泛舟的真正用意，他们舍不得这阴柔之物的眷顾，也忘不了这阴柔之物的托付，更说不完这阴柔之物深邃的启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光阴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向世人启示着，向我启示着。 夜色渐渐深沉，只有路灯还信誓旦旦地发着橘黄的光，陪伴着午夜里城市的空寂，被楼宇的尖牙利齿啃咬得参差嶙峋的天空，月亮渐渐变圆，渐渐变大，渐渐变亮，湖泊一样的天幕，没有星星，只有水灵光鲜的月亮。 也许我理解错了，古人说的光阴也许只是泛指白天和黑夜吧，即便这样，也无法改变我曾经虚度光阴的事实。反正，一大把珍贵的日子过去了，我却不能确定自己究竟站在岁月的哪一个档口。我早过了不惑之年，将要过知天命，以后，还有而顺，还有从心所欲，不逾矩，甚至还有古稀之后的耄耋的境界，可是，谁又敢保证呢？我在自己走过的日子里留下了怎样的遗迹呢？在未走过的日子里又该留下怎样的遗迹呢？太阳走过，催生了所有的活物，月亮走过，激活了诗人和情人的想象，也激活了芸芸众生内心的安闲与淡泊，我该做什么呢？ 又起风了，很轻很柔，暖暖的，如初吻发生之前双双触摸的手，应该是月光借风的手对我的冥想在做回应了，在这地地道道的风月之夜，我高兴不起来，也悲怆不起来，我只想这样静静地看，静静地想。其实，我完全应该轻松起来，快乐起来，在我走过的浑浑噩噩的时日里，我忧心忡忡的时候已经够多的了，我已经没有权利回味悔恨和忧伤。这一刻，经这月色的逗弄，我醒了，醒在岁月的的长河里，日子的浪花翻腾着，身前身后一片汪洋，我还要继续漂浮在生活的大海上，我还不能够过早就泊在岸边，岁月是条河，没有源头，没有尽头，我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恰如其时的苏醒，醒来的时候，正是春天温存的深夜，城市睡了，众生睡了，无数野生的、驯养的活物都睡了。柔风这样吹着，月亮这样照着，畅然的心境沿着思绪的坦途踽踽而行。风来了，又去了，月亮悄悄移动了，心潮再次起伏了，我也渐渐明白了，这样的月光，曾经出现在浪漫的初恋的晚上，出现在一梦惊魂的中年，以后的月亮，每到圆满光明的时候，我必然要看了。 我笑了。 看看挂钟，时间已过子夜，我不能再这样无端地搅扰这样美好的夜色，我应该随所有的活物去做梦，尽管梦都不一样。我也该把这夜色交还给柔柔的风，交还给创造夜色的月亮。我怀揣着子夜里清幽的月色，睡了。 2011-4-17作于未末工作室【责任编辑：可儿】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推荐访问:子夜 月亮 凯旋在子夜月亮之歌 凯旋在子夜电影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