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怎么用我用过的洗脸水洗脸？我再给你换一盆新的吧。
傻孩子，水哪分什么新旧，你刚刚用过一遍，我用着正好，倒掉太浪费了。 我笑起来，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院子里的井里很多啊。奶奶却不介意我的笑，认真的在水里洗了脸洗了手，才把水端出去倒进猪食盆里。 这一切只是我的一个记忆，奶奶去世十余年，这些记忆碎片成了零金碎玉，我时常拿出来品味欣赏一番。每次品味，奶奶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这些记忆的事似乎正在眼前发生，但我深知，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奶奶去世，毕竟不同于一次远行，走得再远，也有回到我跟前的一天。因为奶奶，我相信了缘份一说，我相信，上苍有意让奶奶到这个世界上来爱我，丰富我人生中爱的颜色。 我清晰记得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奶奶对我疼爱。 高中毕业后，我复读，因为弟弟也在读书，家里经济入不敷出，对我和弟弟每次回家要钱交学费，母亲都万分为难，母亲有意让我辍学，我却不舍，奶奶拿出她的养老钱，给我，说你拿这钱念书去吧。 我读了书，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成了家，却离奶奶远了，那时交通并不便利，通讯也没有，甚至连信件都不能及时送到，送到了又怎样，奶奶不识字，但奶奶知道我会回家的，奶奶算计着我回家的日子，但这样的日子到来前的等待对奶奶来说却是漫长的。奶奶每天都向村口的路上张望，直到我真的回了家，真的到了奶奶的眼前，奶奶的喜悦无以言表，忙乱地让我进屋，忙乱地翻她的老木柜，忙乱地从柜子里掏出东西，摆到炕上，那些东西都是我姑姑买给奶奶的，有些已经过期，有些已经发霉。奶奶还以为我的嘴巴像从前在娘家时那样亏。 我有了把奶奶接到家里的想法，我想让奶奶放心，我想侍候奶奶，让奶奶享享我给她带来的福，那样我也能心安，奶奶侍候我小，我要侍候奶奶的老，但这样的日子终究没能成行，因为交通，因为经济，因为我的慢性子。 奶奶走了，奶奶终究没到她最疼爱的孙女家里住几天，这成了我一生难了的心愿，成了我一生的遗憾，成了我一生的痛，这种痛，痛彻我的心，痛到我的髓，痛透我的灵魂。 我想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如今，每次我在公交车上看到老人，我必让座给她，每次我在路边看到要钱的老人，我必掏钱给她，这些老人已经成了奶奶的替身，我在她们身上寻找奶奶的影子，我在她们身上延续我对奶奶的爱。 我知道，这无以弥补我的遗憾，无法减轻我心里的痛，但只能如此了。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