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戒尺|灌肠惩罚小的故事

  去年夏天,去了趟母亲的坟地,在一个叫牛心山的山麓,那是第99次。

  坟冢上长满了十几年的蒿草,几乎跟我并肩,一摇一摇的,在阳光下的风里,颤动地静默着。

  看着母亲坟头上那块我最爱的碑石,蜷缩在密集的草丛里,我知道那是我的理想,到了母亲辞世那会儿,我还是决定让它跟母亲一起离去。我小时候有个癖好,爱好收藏石头,从现在的道运来看,我那时的积蓄,最起码让我成了一个中产阶级暴发户。如今看着它满面落尘的样子,几乎让我无法忆起它快乐过的日子。

  母亲有好多戒尺,都是竹片做的,大同小异,上面用铜丝刺上了刻度,是母亲用来量体裁衣的工具。

  母亲是村里远近闻名的裁缝,邻近的几个村子也有人常常前来裁衣缝裤。由于母亲的手艺,家里除了我都是响当当的裁缝。那时候,我们家已迈入了小康,在别人家粗茶淡饭的日子,我们家阳光明媚。我没少穿过母亲缝制的衣服,那种日子在伙伴们眼里简直是帝王在世。

  母亲的戒尺造福的同时,也让我吃了不少的苦头,尤其是我美丽的屁股,那是戒尺的另外一项名副其实的功能。不知有多少次,它硬朗地在我的屁股上开怀大笑,却让我一次次地用忏悔的泪水释去它落下的刻骨铭心的疼痛。

  我小时候不十分调皮,可是我感觉着我的生活里除了苦难还是苦难,因为母亲的戒尺始终摇晃在我的眼前脑海里。由母亲的戒尺罩着,有许多的快乐我无缘和伙伴们分享,一起看电影,一起逃课,一起掏鸟窝我有时忽发奇想:如果我是邻家大婶的儿子,那我可以不上学,却可以看电影,可以掏鸟窝,可以可以

  母亲是个文盲,不识一个字,可是村里的妇女大多是她的学生。母亲的小儿经是百里挑一的好,她的《古兰经》诵读水平在当时来说是非同凡响的,于是大家管她叫阿姨,时间久了,阿姨就成了她的专有名,男女老少都叫她阿姨。在我的记忆里,家里从清晨到午间,从午后到深夜,任何时候都座无虚席,要么是来念经的,要么是来裁衣缝裤的,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用现在较前卫的话来讲,那时的母亲事业如日中天,村里的妇女们都成了她的粉丝。可是在我当时看来,有这样一个母亲是我童年的不幸。

  就这样,我拘囿在母亲的戒尺尺度的方寸里艰难地爬出了我的童年。

  走出农村到城里读中学,这是我的也是所有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理想,这不仅可以满足我对城市无限的好奇,而且还可以让我逃出母亲的戒尺挥出的阴影。我当时的兴奋不亚于刚刚服刑期满出狱的囚犯!

  走进城里半个月之后,出了状况,我以前魂牵梦绕的理想带给我的不是我所期盼的那片任鸟飞天凭鱼跃空戎马倥偬的疆场,没有了母亲戒尺的呵护,我无限地寂寞起来,感觉自己走进了空旷寂寥的峡谷人迹罕至的戈壁辽远贫瘠的沙漠,无所适从。

  我急忙发现,以前讨厌的母亲却让我发疯地思念,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形。有时念到深处让我有攥心的疼痛。

  那时,中学的宿舍跟外面的梯田连成一片,每当黄昏我就会来到外边的梯田上,向着家的方向背着夕阳找一个塄坎坐下来,在没人注意的空里,抓紧把一天的思念从眼眶里卸下,任它泛滥在我焦灼般思念的脸上,和塄坎上我密集徘徊着的脚印里

  村里的家离县城有9.99公里,虽不说很远,可是山地的公路起伏不停,加上那时车辆很少,这9公里多的路也显得格外遥远。每个周末我都可以回家过上一宿,于是星期六的天空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我总觉的特别的美丽特别的亲切特别的可爱。

  没有了母亲的中学让我饱尝了思念的痛苦。

  那时我住校吃食堂,有同村同室的同学没有足够的钱买每天的三餐,从家里带来的干饼和榨菜是他们的三餐。那时一份饭菜只有两角,一个馒头才七八分钱。而我不仅三餐无忧,每个星期还可以到饭馆改善改善生活,因为每个星期我有五元钱的花销,那是母亲缝衣攒下的钱。

  虽然那时家里捉襟见肘,可是母亲在我前进的征程里没有留给我丝毫的苦涩和艰辛。

  灰色高三那年,一个秋天阳光耀眼的清晨,母亲像叶子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惊世骇俗的瞬里,从颤动着的叶上倏然离去,叶子上空旷地摇曳着秋日的惬意和无奈,将四季的妩媚和矜持泛黄成季末最揪人的相思,在铺天盖地裹挟四野的风里,在干涩世界的退潮里,让眼睛奇迹般地涨潮

  母亲从眼睛里流出,挂成了那个季节大男孩满脸的素妆,久久不愿卸去

  母亲离开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没有完成自己的功课,那是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的她给我缝制的新衣。就剩下最后一道程序了――缝纽扣,可是她离开的没有商量,离开的没有选择,永远地去了她的养主那里,抛下了重负,卸下了焦虑,就连一把戒尺也不带走。

  上路前,姐姐替母亲给我的新衣缝上了钮扣,我努力穿上了母亲缝制的最后一款新衣,抚摸着新衣上纵横的尺度,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在那里母亲寄存了她的嘱托。

  母亲的不辞而别,将父亲的人生豁开了一道峡谷,在我们生命的岩层间投掷了一枚炸弹。就昨夜,那个母亲辞世十几年后的夜里,我像逃离地震般逃离思念的梦魇,眼泪狂泻成汹涌的江河,在波涛汹涌里拼命挣扎

  现在想来,母亲的戒尺在我的生命历程里一直发生着变化,小学里阻戒我的毛病,中学里戒制我的思念,而现在,却戒除我的私欲尺度我的良心!

  就昨夜那个梦里,我看到了母亲,在五彩斑斓的天堂里,她手里没有了戒尺,微笑着说:孩子啊,戒尺留给了你们,在你走向天堂的路上,千万别忘了带上我的戒尺!

  今年夏天,去了趟母亲的坟地,在一个叫牛心山的山麓,那是第10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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