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的正面是我
情书的背面 是被我抛弃的女人 开门 笑脸迎客 关门 那个女人在凄惨地哭 我想，到此为止吧。 昨夜，睡前，我想好了这首诗，并想把它写出来。然而，我实在太困了，我的诗兴和我的灵感根本无法抗拒我身体的自然律。只好睡了。 今早出完早操，我又想重新整理我的睡眼惺忪的诗兴和已经缥缈的灵感完成这一首诗的，却不料，在人头攒动的廊下，我和一位女士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关于对、错的话题发生了争论，她执意要用对、错来衡量人生中的诸如学生的厌学，学生家长乃至许多成年人的打麻将，以及公务员的离异、嫖妓等方方面面的现象和问题，而我以为，评判和衡量这些问题和现象的标准远非一个，没有唯一，也就不可执其一端，除了道德意义上的对、错，还有伦理学意义上的善、恶，逻辑学意义上的真、假，审美学意义上的美、丑，以及哲学意义上的有，无，常、变，久、暂等。这些，我都对她说了，但她还是纠缠在对、错上不放。我不禁愤然，声明与她无法交流，转身走了。 我的心境被严重扰乱了。所以，到此为止吧，我想放下这首未完成的诗。 同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士从网上购得一件大衣，结果，这件大衣的实际状况与她的旨趣之间存在着无法调和的龃龉，她想出手转让，于是，同室的十几个女人全把这件大衣试穿过了，一时间，高矮肥瘦妍媸美丑竞相展示。我忽然想到，这件事里面，不知有没有对、错，如果有，占几成？如果没有，那么，又有什么呢？ ——可笑，原来我的道行实在不深，倒是我还没有放下对、错！ 她们在反复试衣。然而，她们是我的同事，她们都是教师。 这是个很有趣的场面，每个女人都想验证一下那件大衣与自己的精神气质和身体条件的相契合程度，终究还是关于美的证明，或者说，主要是关于美的证明。在证明美的过程中，虽然不可避免地一定有丑的因素的参与，可是，谁又愿意承认自己在验证丑呢？ 当然，这里指的是正常人。 无疑，美，是有时间属性的。试衣，是有时间参与的审美考量。 最后，那件大衣被装进了包装袋里，被搁置在桌上。 大衣现在主人的意思很清楚，谁能穿这件大衣谁就接手，价钱自然公道。时间证明，关于这件大衣的美的属性，现在并不存在，或者不是足够丰盈的存在，起初被预想是美好的事物，经过实践特别是时间的检验之后，被证明是不美的，但是，能不能说就是丑的呢？未必。时间检验的首先必须是这件大衣的实用属性。对于这件大衣，现在，人们在关注它的实用属性之后，才关注它的美、丑，没有多少对错可言，再说，美的，不一定是对的，丑的，也不一定是错的，环肥燕瘦，美很难统一，丑也是。 这个世界确实不存在唯一的标准，所以我们完全不必让自己拘泥于一种思想模式和行为模式。 试衣的人依然陆陆续续地来，她们既是为实用而来，也是为美而来，但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首先考虑到的一定是美。我果然看到，接踵而来的是各种不同的关于美的想象和美的愿望，也有各种不尽统一的美的标准。 但是，事实证明，至于这件大衣美与不美，都因为谁都穿出很好的感觉而无需顾及美与不美。 试衣的结果表明，美是没有统一标准的。 如同我未曾完成的那首诗，那是一段被称作爱情生活的情感经历，多年以后，被时间淘洗过以后，那段感情已经十分残破，只剩下零星的记忆，谈不上冷，也谈不上暖，但也不能叫做温和，只是一种中性的存在，这种中性很平静，不偏不倚。 多年以前，经历了这段情感生活后，我总以为受伤的是自己，多年以后我才发现，我把别人也伤得很重，那个女人，也曾在长长的时间的流里哭泣，因我而哭泣。 这个经历，如今只在我的心里剩下一些关于善恶的印记，美，已被完全淘洗成了沙粒，并沉落在时间之河的河底，像书签一样沉睡在人生巨著的某一页，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说明其中的对与错。 开门/笑脸迎客，人，都想向别人证明对的、展示对的，展示美的、善的，但唯独没有足够的勇气出示真的，非但如此，还要把错的、丑的、恶的连同假的留给自己，让自己的灵魂去啃噬，真的，早已不知去向，真的，是游离无定的。所以，关上门/那个女人在凄惨地哭女人主内，而我们的灵魂或许正好就是阴性的。 有一位女士来得很迟，当她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后，拿起那件大衣看了看，试了试，她立即表示愿意接手，她说，天冷了，她正好想买一件大衣。 她选择了实用。 李泽厚先生在谈到青铜器的铭文和纹饰从商周到先秦发生明显的演变时说：恰恰只有在物质文明高度发展，宗教观念已经淡薄，残酷凶狠已成陈迹的文明社会里，体现出远古历史前进的力量和命运的艺术才能为人们所理解、欣赏和喜爱，才成为真正的审美对象。可见，实用和审美的确是不同步的。 或许，后来的这位女士主要是选择了真和善，也许她后来也考虑到了美，她大概没有考虑到对与错，因为她不必考虑。 2011-12-9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