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之阴晴] 阴晴

  仙人掌之阴晴

  

  临近毕业季,寝室的同学早已各奔西东,独留下我,眷恋着大学的尾巴,畏缩在象牙塔的一角。或是,从别人的口耳相传中,将外面的世界想得过于复杂,或是,面对激烈的竞争,将自己想得过于羸弱。不管怎么样,总是感觉有一双手时时刻刻准备着将我既要迈出的脚步拉回。

  

  当晨光如时透过窗帘的时候,几个调皮的光影总会在空荡的寝室跃动,对我说着什么,对我笑着什么,尽管我不懂,依稀地感觉到有消极的气息。不由得抱紧了枕头,心里默想着:今天是学校寝室使用期限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今天我是注定要踏出校门。

  

  环顾一眼熟悉的寝室,不晓得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凌乱,门框上优秀寝室的锦旗,早已铺满了一层灰尘。还记得父母为了让我占到下铺,凌晨三点就驱车赶到学校报名,当我推开寝室门的那一瞬间,憧憬、好奇、悸动,难掩一个少年对大学美好的向往。确实美好,我是第一个来到寝室,如今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它。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默默地整理着行李,竟然发现很难区别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哪些应该带走,哪些继续留下,每一件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一段记忆。像诗人们常常吟诵的那样:世界上无比珍贵的东西莫过于岁月上漂浮的灰尘。即便是一张纸片,兴许记录着一段青涩。此刻我才蓦然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吝啬,居然舍不得抹掉任何一丝证明我来过的痕迹。

  

  我笨拙地掀开灰旧的窗帘,打开锈迹斑斑的窗户,一缕缕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地迎面袭来。一盆仙人掌恍若发光般吸引着我的眼球,心里不由得一惊,就像我第一次在繁闹的街流中被它吸引一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舞台的聚光灯,台下欢呼的观众,我高高地举着奖牌,向热情的同学表达着感谢。庆功会上,我们推杯交盏,我们欢叫沸腾,那时总觉得理想很近,那时常常渴望着走出去,并深信着可以走得很远,那时的热情,能在地摊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打量着这盆仙人掌。当时的我固执地认为,仙人掌的翠绿是一种生机的象征,不由得给人一种向上奋发的力量。力量和情感缠绕在一起的结果,立马给我注满了向下一目标冲刺的信心。最后,小贩熬不过,便宜地将它卖给我。我怀着欣喜将它带回寝室,同学们宛如心有灵犀般领会,轮番地悉心照顾它,即使它不需要太多的关照。

  

  时间总会遗忘一些东西,哪怕是最熟悉、最重要的东西。在一个湿热的梅雨天,我无意中发现,仙人掌居然已经完全枯萎了,干瘪的肉体、松黄的刺,一派了无生机的样子,完全不给我任何弥补的机会。我在久久地苛责自己的同时,也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宽慰自己。纵使它不需要太多的关照,却也万万不能完全忽略。网络游戏已经成为了同学们生活的绝大部分,学习似乎只是那小部分中的一小点。宅在寝室里面旷课,毫无规律的作息时间,毫无营养的外卖,毫无血色的表情。这样的环境从诞生开始,饱受排斥,随时间的推移,各种情感不知不觉中渐渐融入、改变。当你对环境束手无策的时候,就是你被环境改变之时,哪怕你有天一般的意志力,阴雨霜雪总是无法阻挡的。游戏固有兴趣,游戏固能消磨时间,游戏同样也会抹灭更多的情感,让人不经意间忽视更多的生活细节,而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恰恰就是生活乐趣的来源。哲学家常说:细节才能创造艺术,细节才能折射生活的意义。失去了生活的细节,才让我陷入彷徨中,才让我缺少了面对事物的信心。

  

  如今,仙人掌再次带着一抹翠绿、一线生机出现在我的面前。或多或少会给我留下一点思考,留下一丝启发。从内心来说,更多的是感动。

  

  那天,我将所有的记忆,好的、不好的通通留在那个熟悉的寝室,仅仅带着那盆仙人掌,重新背上行囊,怀着仙人掌带给我的感动,大步流星地踏出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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