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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那个小孩子只渴望得到圆圆的苹果。他一跳，就摘到了红红的一只，他欢喜地享受着苹果带给他的甜蜜、幸福和满足；后来，他还想得到天上那枚圆圆的月亮——月亮是多么的漂亮又妩媚啊！结果，无论他怎么努力地跳，往高里跳，也够不着月亮。于是，他整天愁眉不展，不思饮食。即使把原来那又红又大的苹果塞给他，却再也尝不到当初的味儿了。 2 我们的双脚，处在身体的最底层，连一根头发丝的地位都不及。但是，当我们登上最高的位置时，总是它一马当先，助你抓住时机，一步成功；而当我们摇摇欲坠、身处险境之时，也总是它苦苦地撑着，以免我们掉进深渊……然而，领赏的，被握的，捧花的，却总是我们讨巧的手。 3 小区，香樟树下。我见一老头，几乎花了三天时间，用锯子锯，用刨子推，用砂纸磨，用牛胶粘，用铁丝箍，用钉子钉，累得满身是汗，终于做成一只木桶——甚至，手都弄出血泡了。一问，才知他退休前是一家公司的木匠。他花费如此代价做一只桶的意义，是藉此回忆往事，并对世界证明：我老头子还行，并不是没用的废人。 4 鹰在高天上飞翔时，绝不轻易扯着嗓子乱叫，让人知道它是飞得又高又快的鹰。它只是在长空优雅地展翅，划着美丽、洒脱的弧线；而在地上，一些人开个半根羽毛都不长的宝马或奔驰，就要大鸣其喇叭，似对路人吼道：快让开，让开，我来了。鹰在天上都听到了，鹰笑了。 5 夜，为了让星星的眼睛显得晶亮有神，让月亮的面容显得白净妩媚，情愿把自己一再地抹黑。但，从来有人赞美星月的光辉，并为它们作歌赋诗，却从来没人赞美夜的黑。 6 因为月亮美丽，所以千百年来大家都想走近它，连诗人李白也“欲上青天览明月”，想去天上看个究竟。但是，科学杂志上的宇航员告诉我：别！我到了一次月球，毁了我一生对月亮的全部美好幻想——从此，月在我心中不再美丽，我的梦里也不再有月亮的倩影。 7 春有桃花，夏有荷花，秋有菊花。冬天呢？除了手持枯枝，什么花也没有。于是它灵机一动，用自己独有的冷酷，借着水气，竟催生出神奇美丽的雪花来，为自己挽回了面子。连岑参和李白们都惊呼：“千树万树梨花开”、“燕山雪花大如席”！ 8 李白站在孤舟上赏景，看到天上的飞机，说道：用得着飞那么高、跑那么快吗？连个平淡的白云都来不及看呢；贾岛倒骑在驴背上吟诗，看到枯坐于电脑前的我，说：不出去走走，能写出个什么鸟诗？——我正要出去走走，忽然醒了，原来是个怪异的梦。 9 鸟鸣，是玩鸟人调弄出的最好听的流行歌曲；山水，是大自然描绘出的最看不厌的图画；文字，是敏感多情的人盛开或怒放的心花。 10 一张白纸，把自己纯洁的心灵交给画家或诗人。能画出怎样的画儿，写出怎样的诗歌，纸是无法决定的。纸的命运，如同那些旧时代的中国女人。故云：命薄如纸。 11 监狱的铁门，被叮当打开时，里面关着的人，要么走向绝望，要么获得新生。那声音，是希望之光，照亮枯萎的心；是魔鬼的铁蹄，让人不寒颤栗。 12 夜深了，河对岸钢铁厂的机器还在牛一样轰鸣。我知道，在机器疲惫的吼叫声中，一些人正挥汗如雨，彻夜不眠——支撑他们困乏眼皮的，可能正是家中熟睡的妻儿如花的笑脸。 13 这寒冷冬夜，我们最需要什么，不就是一大团白暖的棉花吗？即使你春花秋月过、风流倜傥过，即使你灯红酒绿过、孟浪狂欢过，最终——你都要钻进这古老、仁厚、温柔、和暖的棉花里去。唯有它，能安顿我们的身体，还有灵魂。 14 那两条钢轨，一躺在枕木上，就知道上当了。迎接它们的，是无尽的荒野，是永不歇息的列车，是一个又一个难眠的长夜。而且，铮铮铁骨，再也不可能选择站立，选择尊严，选择自由。只有躺着过活，直到锈迹斑驳，直到形同朽木。 15 动物中，我最见不得马了：长得那么英俊，性子那么洒脱，跑得那么快捷。却总是，被别人骑在胯下，或替主人拉着大车。好了，能封个“千里马”的名号，但终是免不了更多被骑跨的命运，且，更易“壮烈牺牲”。而当此时，有人正功成名就。——如果是那丑牛，或笨猪，或懒驴，我还勉强看得下去。 16 工于心计的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千百年，从未失过手，只算得钵满盆满，令主人几度欢颜。但，终还是没算到，在电子计算器时代，自己被冷落到昏暗的历史博物馆。 17 那些围观下棋的人，总热心于干涉别人的事。指指点点，嘴上谈兵，是他们一生的能事。真要他们厮杀一盘，定会举棋不定，大汗淋漓，急得面红耳赤，先前的“聪明能干”荡然无存……最后，总是他输。 18 我从秋天的原野走过，不忍心踩碎那片片枫叶——我以为它们是一些人飘落的灵魂。踩了，就会有人心痛。有的是为爱情，有的是为亲情，有的是为友情。我喜欢它们在冬日的暖阳里，被一阵轻风唤起，翩翩起舞的样子。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