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夜深花睡去兜兜麽【只恐夜深花睡去】

  我夜夜惦记着的海棠,终于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有人拎个小桶,把枝头上的果子一颗颗剪下来。

  这么酸涩的果子也吃?我问。

  那人一笑,嗯嗯,现在有点涩,把它放上一放就又酸又甜了。要不,你也试试?

  我摇摇头。看着那晶莹的果子一颗一颗的减少着,有些心疼。

  这是一种嫁接体。初春,枝桠上的一个芽包,从一棵树上取来,竹刀剔成三角形的砧木,然后被一支熟练的手,嫁在了山丁树的幼杆上。山丁树本来也长得好好地,笔直,细挑,健康,茁壮,但因为这一痕的海棠,便被无情的拦腰斩断了,劈开,插入,裹上。

  河床的冰花了,嫩草在原野铺成一片。在鸟儿的呼唤声中,山丁树上的海棠神奇的冒出了新芽。

  经过了春秋,两种毫不相干的树木终于长成了一体,但毕竟是刀伤过的,所以那块联结着生命的地方会留下一个明显的节疤,任凭雨打风磨,也长不光滑。而对我,这竟是一种担心,生怕哪天它们会彼此抓不住,有了手足的伤害。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芽包长出过一些,但都被掰掉了,作为母体,山丁树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自我,它的根系扎得很深,营养吮吸上来,供给娇嫩的海棠,让它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躯干上尽情的伸枝展叶

  慢慢地,海棠变得丰满,收拢着,向上,向太阳,长着,在楼群中间小小的阡陌上,油汪汪,亭亭玉立。

  然而,它竟是羞涩的。开花的季节来了,它小心的伸开叶片,那是一种碧翠欲滴与生俱来的紫,蓓蕾在叶的怀抱里藏着,像深睡着的红色珠子,张开了,露出了伶仃的花蕊,也是深深的紫,远远看去,一棵树,紫红紫红,葱茏而暧昧的一片。

  花香还是难掩的。最先找到它的是蜜蜂和蝴蝶,它们忽闪着翅膀,满怀喜悦,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从这一朵飞到那一朵,那比蜜还甜的花粉,一会就沾满了它们的眉毛和眼睛。

  此时,园林里的一棵山丁树也正开着。它的花也忒多了,在碧翠的叶子中间,密密匝匝,挤满了枝头,这绿白相间,相互映衬着的壮观景物,无疑是摄影家的喜爱。

  但是和海棠的大瓣紫花比起来,山丁花就小而单薄多了,而且更加易谢。花谢的时候,像暴怒的雪,有风吹过,地上到处都是滚动着的洁白的残骨,煞是惨烈。有人荷锄过来,默默的扫作一堆,角落里挖个坑,埋下。

  这一切,海棠看在眼里,身体收拢得更紧,小心的把花朵藏在宽大的叶子中间,尽量不让阳光直射,不让风儿吹到。即使这样,它还是在南来的雨中无声地凋零了。静静的夜里,花瓣经过花枝滑落在地的微响,总会让人心惊;早晨起来,你看,那淡淡的紫,竟铺了一地!

  只恐,只恐夜深花睡去一切想法都已太迟。

  我知道,海棠的寿命一般都不会太长,像流苏上的桂树,银杏上的银杏。因为痛的存在,因为伤的难以愈合,成长中断了筋脉,或者细菌慢慢的滋生起来

  秋天,海棠的叶子由紫变红,和山丁、五角枫、白蜡一起把街道装点得五彩缤纷。再过几天,白蜡的黄叶先落了,接下来是五角枫,山丁那失了水分的枯叶追着风,哗啦哗啦,满地跑。只有海棠还坚持着,秋阳下,回归了紫,紫的透明。果实成熟了,一嘟噜,一嘟噜,在叶子的缝隙里闪着饱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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