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风凛冽的冬日，阴云满布的黄昏，沉默肃穆的松树，挂着隐约的雪痕，老槐树枯干的枝桠，在路侧瑟瑟颤抖。矮小平整的冬青们，挤挤挨挨团成一片取暖，偶尔有鸟儿在灰蒙蒙的空中惊悚地掠过，瘦寒仓皇的身形像是耐不住这严冬的肃杀。 我们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拉严了风帽，双手深深插进口袋，小心翼翼地走在人行道上，散步在小城的陋巷，绕开污浊水洼布成的陷阱，闪躲肆无忌惮飞窜的单车，在汽车喇叭的焦躁催促中，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跄地靠边站定。 回望来路，井盖残缺的窨井，张着阴险的大嘴；刚结的冰凌，挂在沿街的屋檐上，像闪着幽光的锋利锋利匕首；长久失修的路面，崎岖和坎坷已成家常便饭，正如这些年来我们半生路程的颠簸和艰辛。走了这么久，双腿已灌了铅似的沉重，呼吸已不再那样的轻松；长途跋涉，人到中年，力不从心的感觉，从脚底升起，直窜上佝偻的胸膛，渐稀的发顶。 路灯已经亮起，橘黄色柔和的光，提醒我们已是鸟倦归巢时。朔风如细刺，在脖颈的缝隙里施虐，让我们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前方，已是大道，宽敞明亮，流淌着穿行如梭的各色车辆，自家窗户的灯光送来温暖的信号，喷香的饭菜，热气腾腾的足盆，温暖的被窝，已定格成脑海里热盼的憧憬。 2. 除夕的午后，一家人在步行街游逛。年夜饭后的微醺，鞭炮硫磺味的陶醉，幸福的感觉如此的切近。摩肩接踵的人流，像放闸的洪水般泛滥。LED大屏幕上，播放着摇滚音乐，还有影影绰绰扭曲的舞蹈。人行道的帐篷下，排着各色的长桌，刮刮乐彩票的现场很火爆，铺满水泥路面的制作精美红红绿绿的花纸片，是人们随意丢弃的破碎的发财梦。 步行街的中心，有序地摆着各色小吃摊，鲜红欲滴的山楂糖球，摆放在玻璃柜里，插在水泥孔里，不只是孩子，大人也直咽唾沫；拇指粗，鸡蛋粗的天津大麻花，像是钝色的金条，整齐地码在不锈钢盘里，行人的脑子里便有了脆脆酥酥香香的幻想；炸鸡腿，炸蘑菇，混浊的沸油，散发出刺鼻的怪味；滚烫的铁板上，鱿鱼被铁铲子压扁，滋滋地冒着黄澄澄的诱惑。 孩子们年夜饭饶是吃得脑满肠肥，眼球被这些小可爱的零食吸引，就挪不动脚了。妻子说，你们不是都有自己的二百元的压岁钱么，现在我不禁止你们，可以尽情地犒劳自己的胃了。儿子用手在装钱的衣袋按了按，好像心里有了硬实的底，嘴上却解释，爸妈不说过，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吗，我们不馋。我和妻子相视而笑，孩子们也懂得节约理财了。女儿平时就是桂花嘴，喜欢吃零食，可是听说需要掏自己的腰包，也就有了抵御色香味诱惑的免疫力，只是磕着从家里带来的瓜子，一边往精品服饰店里大量。 散步到了阿依莲专卖店的门口，有迎新年的展销，妻子和女儿各挑了一件换季展品处理的呢子上衣，妻子那件是浅绿色的无领的款式，女儿那件是黄底大团黑花的少女款式，虽然作为展品显得不是崭新，但是，这个价格，如此厚实的布料，也挺实惠的了。 前面是宽敞明亮的乐器店，里面摆放着豪华的钢琴，精致的小提琴，各类的笛箫。当年家庭拮据，虽然两个孩子对音乐都有着天生的爱好，我们没有让孩子参加音乐培训班，总感觉对他们有份歉疚。我们在乐器店里欣赏着，儿子提出了蓄谋已久的要求，想买把吉他，到同学的叔叔的那里学琴，尽管我们说了学习紧张之类的话，儿子再三保证不耽误功课，于是，就来到吉他柜前，刷了三百元的卡，买了儿子心仪的民谣吉他。看到儿子背着黑色袋装吉他的英姿，我们有点滴的欣慰，也有无限的感慨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朦胧，烟花在空中此起彼伏的绽放，炫耀着财富，吉祥和喜庆，装饰着今年最后一个温馨的夜晚。四口之家的我们，徜徉在万家灯火的除夕黄昏，散步在幸福和自足中，品味着天伦的和谐美满，真的希望时光就此凝固，给我们一个永恒的特写。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