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想说爱你也难_什么方言最难

  1.

  

  某中学,一个怯生生的孩子尴尬地站在座位上,来自乡村的他,竟然不会用普通话朗读课文,同学示范,老师范读,都没能把他从方言引到普通话的辙上来,在全班同学的哄笑中,孩子委屈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商住小区的草坪,一个穿着老式偏大襟棉袄、裹着方头巾的老奶奶正领着孙子玩耍,她用夹杂着浓重方音的蹩脚普通话跟小娃娃交流,让我想笑又想哭,是时髦的儿媳妇强扭着她不许说地瓜腔,还是老人家也在赶新潮,生怕小孙儿让她给染上了土气?

  

  女儿的同学来我家做客,满嘴干脆利落的普通话,她说因为语言问题,她在家庭里与父母格格不入,原来她从小被大城市的姑姑领养,远离故土太久,不会讲咱们的方言了,而爸妈平时都是地道的家乡话,交谈起来特别扭,总感觉自己是个亲戚,是个生分的外人

  

  新闻报道,上海的公共交通使用三种语言报站名:普通话,英语,上海方言,有些本地人很气愤,认为上海话说的不标准。上海的某人大代表慷慨建言,上海方言有灭亡的危险,应该从幼儿园起,开设方言课,抓紧培训孩子的上海话。

  

  互联网上,百度贴吧里有义愤填膺的网友在打口水战,指责XX概念不清,专横地把自己的XX话侵吞了,让XX人很没有面子。并且强烈要求政府制定实施方言管理法。

  

  

  

  社会上诸多如此的现象纷出,媒体上煞有介事的讨论炒作,似乎形成了一个争执的焦点,方言事关我们的乡土感情,要登大雅之堂,要抢救传承,要发扬广大,甚至要与普通话并驾齐驱。可是,依愚见,方言是作为宝贵的文化遗产,在数千年的社会经济变革中功劳卓著,是一个地域人文的缩影,其内涵丰富,包罗万象,寄托了深挚的乡情,值得珍视,不宜很快消失。但是,我们绝不能一味地过分强化方言的地位,甚至把它和普通话对等,这是不符合历史发展的主流的,为方言正名可以,为方言申请遗产可行。为方言开道,让方言强势,则是乡土情结的膨胀,要不得!

  

  2.

  

  首先声明,我是一个地道的乡下人,从小就用苏鲁方言思维、交流,我并非超越狭隘乡土观念的现代派。对方言,视之如同养育我的那方水土,一样的血浓于水,一样的珍重、留恋,感激。身处异乡时,听到熟悉的乡音,我会倍感亲切,热血涌动,甚至眼眶湿润。毕竟亲不亲,故乡人;遇到不同方言区的人在一起争执,我还是为我的方言而骄傲,我一样会不理智地脸红脖子粗地夸我的方言地道淳厚、清晰易懂。

  

  但是,我也有自知之明,更多的时候,我清醒地意识到,虽然我的方言也属北方板块,但是它较之以标准的普通话还有很大的差距,私下里交谈用起方言来无比的亲切,但在正式的社交场合,仍有它捉衿见肘之处,譬如,许多舌面音(JQX)发成了舌尖音,一些卷舌音(R)读成了直舌音,不少前后鼻音(IN/INGEN/ENG)模糊,阳平、上声混淆,更不要说一些祖辈积攒下来的对物品的别称和误称了,还有一些不能形诸文字的脏字和粗口。这些都是历史的旧账,无法算清,也无须让谁来承担责任。

  

  我们身处在方言的大染缸中,浑不知自己的缺陷,初生牛犊不怕虎,自我感觉良好,可有时在交际场合不经意的带出一些方言中的葫芦词句,往往让对方摸不着头脑,发觉时窘的自己成了个大红脸,三番五次地解释之后,对方恍然大悟。我自己也会在尴尬之后深深反省,不断发现疏漏,及时纠正。

  

  我平时算是比较注重普通话正确发音的了,最感兴趣的事就是每天听听中央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以及晚上的新闻联播,常常陶醉于老牌播音员们字正腔圆的播音,他们语速快慢的恰当处理,重音轻音的强调得当。我在自己以前的工作群体中很为自己普通话的标准而自鸣得意,在徐州进修本科时,讲授语言学的教授喜欢提问,他对我的发音颇为褒奖,一度的,我也忘乎所以的想去考播音主持。但是,在普通话水平测试时,我才发现自己所谓的正宗普通话竟有那么多的纰漏,需要弥补的地方不胜枚举,甚至都让我对普通话的二甲能否过关都失去信心了。于是,我痛下决心,二次学艺,狠狠地校正了平常口语中的土腥味,最终也顺利地考过了普通话的二甲等级。然而,我应聘到南方某个单位,一位小朋友竟然毫不费力地又给我的普通话发音列出了十几条的致命硬伤,实在让我汗颜,当局者迷呀,我才真正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语言,普通话,学无止境!

  

  3.

  

  我在大连进修期间,有两位南方的同学,他们碰到一块的时候,总是旁若无人的用自己方言眉飞色舞地叽叽咕咕,我们像是听兽言鸟语似的不知所云,只好讪讪地避开。此时,我心里对他们就有了成见,方言此刻成了他们划分小圈圈的庇护所,那些伊哩哇啦的地方话把我们排斥得远远的。在收看轰动大江南北的周立波清口秀时,会偶尔听到他时而不时的冒出来几句上海话,对此,不少人也有反感,这些小众的东西,怎么能拿到供全国亿万观众瞩目的屏幕上?如此作派,把我们这些对上海话几乎一窍不通的粉丝们置于何种地位?我们是圈外人?不在江湖,不在坊里?是否又应了骄傲的上海人的惯性思维:除了上海,其他的都是土不拉矶的乡下人?

  

  我喜欢听电台广播,某交广台的头牌主持人在声情并茂、活泼自如的风格中,动辄来一段方言对白,让我们这些外地人一头雾水,总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他们自我感觉用方言很亲民,其实他们所取悦的只是某一局地的小众粉丝,更多的长途奔波的司机们听起来都费解,会心领神会吗?能领你这个情吗?反正我时间一长,一听到他们的主持就腻歪,赶紧换台。江苏新闻台办得很成功,但是也有小毛病,最近插播了几个南京方言做的广告,什么什么手机台,什么什么年货店,我听不明白,心中也颇有微词,你的广播电台是特供南京一地居民的吗?你们口口声声要做强做大,要成为全国一流的新闻媒体,可就凭献媚部分省城听众就能事半功倍了?你们的目光里还有全省乃至全国亿万听众吗?他们习惯听的媒质都是普通话呀,大家乐呵呵地收个节目,做你的热心听众,却因为几个广告商的缘故,让耳朵在无厘头的方言广告词中受折磨,在你们的纯方言的自我陶醉中憋屈窝火,情何以堪?

  

  电视晚会上最出风头的节目当属语言类了,相声演员能把各地方言说得惟妙惟肖,真佩服他们高潮的模仿能力,有的演员确实抓住了某些方言的精髓之处,比如相声大师马季,他的方言作品往往能征服很多观众,不得不让我们挑大拇指。这是他们注重深入生活去采风,从鲜活丰满的语言环境中取得的真经。可惜现在大多数的演员们都忙着走穴忙着数钞票,他们蜻蜓点水地现学现卖,只抓住方言的皮毛,浪得虚名,根源也许在这个社会的世风浮躁吧。小品节目窜红舞台好多年了,以赵本山为代表的东北方言系列小品基本上是一手遮天了,但是南方的许多观众并不买他的帐,许多只有北方人心领神会的包袱,到了江南,就成了没有引信的哑炮,这是方言局限性的典型表现。相似的,上海滑稽戏、苏州评弹等曲艺形式,在北方也流行不开,所谓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方水土养一处方言啊

  02年我到过广州,乍下火车,准备换乘中巴,那些中巴司机售票员们握着劣质的扩音器,不耐烦地吼着广东方言,招揽乘客,当时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听着稀奇古怪的语音,看那种乱纷纷的阵势,如果不留心周围还有各类汉字标牌的话,真的以为到异国番邦了呢。苏州打工的那几年,租房给我的房东老大姐一口地道的苏州话,人们都公认吴侬软语最妩媚,可听房东更年期老太太吵吵嚷嚷的语气,叽里咕噜莫名其妙的语句,我的脑袋都要炸了,谈何美感。倒是房东老大哥,会硬着舌头,撇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跟我聊天,劝我别在乎老太太的鬼喊乱叫,我们哥俩谈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谈社会人生,给我客居他乡的岁月带来些许安慰。打工时,有些性格诙谐的同事,赶时尚似的学上几句上海话、苏州话,夹杂在本来就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里,实在有点不伦不类的媚俗,我每次听了,胃里都像吞吃了个苍蝇般,总有想吐的感觉:东施效颦!

  

  4.

  

  语言是我们交流沟通的工具,工具性就决定了它必须面向绝大多数群体,不能像中世纪某些时期那样,贵族们制定了自己独专的一套语言体系,小民不得越级擅用。那时,皇帝老子的字号都得避讳,黎民百姓稍出言不逊就要获个大不敬的罪名。时代的发展趋势是共通共荣,历史上很多杰出的政治家就是因为他们用智慧用强权用武力粉碎了割据,实现了一统,像秦始皇统一六国,车同轨,书同文,杨坚因为把五代十国整合成隋帝国而名垂青史,赵匡胤也因统一五代十国而威名赫赫。

  

  今天的世界,通讯高度发达,时空距离高度浓缩,东西方民族需要融合,经济互通有无,文化取长补短,共同促进,这些都需要语言的交际。当初落后的清王朝,闭关锁国,被动挨打,不得已在末世公派许多留学生,学洋文,准备师夷长技以制夷;孙中山,用的秘书宋蔼龄宋庆龄都会一口流利的英语;蒋介石一口慈溪腔娘西皮,可他的第一夫人宋美龄却是时尚的外交家,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多次赴美国要钱要枪,抗日,内战;周恩来、朱德、陈毅等都曾留学法国,带回救国真理;林语堂博士不仅精通中西方风土人情,还用用英文写成了《京华烟云》;小巨人姚明,在NBA滚打摸爬多年,不学外语怎么和队友交流?网坛一姐李娜,在紧张的赛事之余,还狂练口语,流利应对洋记者的连珠炮提问;乒坛一姐邓亚萍,在挂拍之后,立志学外语,考洋博士,后半生不打乒乓照样活的精彩!

  

  英语算是国际共同语,普通话则是我们汉民族的共同语,它占据这华夏语言舞台不可撼动的地位,新中国伊始,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确定后,推广工作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一代代领导人的发言用语中可见一斑。开国大典,毛泽东用他特有的高亢的湖南乡音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名誉主席宋庆龄说的是满口的广东话,邓小平南巡讲话用的是四川方言,江泽民惯用稍杂些淮扬风味的普通话,胡锦涛的普通话中有些安徽音,但已纯正多了,到了温家宝、习近平、李克强等领导人,普通话就更少挑剔了。甚至连香港特首董建华先生也不再只是用粤语发言,这些,都表明时代的前进发展,历史的潮流不可阻挡,领导人率先垂范,媒体面对受众也会严格自律;泱泱百姓,要想融入城市,融入工作生活的不同圈子,当然也必需习以为常的使用普通话,慢慢的就忽略了方言。而那些要为方言张目的个别声音,自然而然的就淹没无踪了。

  

  2011年,中国的城市人口已超过了农村居民,这是个划时代的进步,我们农业大国的帽子似乎可以摘掉了。这也是文明的进化必然,这种进化,必然需要伴随着交际工具――普通话的大力推广,籍此加快经济融通的步伐,促进中华文化的繁荣。相对的,方言,作为地域的、历史的、民间的产物,我们不能漠视它,不能主观的打压它,它是普通话完善成熟的必不可少的源泉,普通话要丰富要发展,必须不断地从方言中去其糟粕,汲取精华,这样,我们的民族共同语才能更有活力。方言作为普通话的辅助,一种点缀,在很多场合是必不可少的,譬如,在影视作品中,恰到好处地使用些方言能增色不少,有些普通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有使用方言表达才能别具韵味,才能一语中的。

  

  相对于普通话,方言交际具有局限性,这是不言而喻的,像某些人建言的要大力提倡普通话是不合时宜的,甚至可以说是和时代大趋势背道而驰的,我们不妨把方言和地方戏和一些民间杂技等同齐观,因为这些东西都真实地记录了那个时代,有数代人心血和情感溶在里面,颇能引起我们的怀旧情绪,值得留恋之处很多。我们可以成立个方言博物馆,把各种濒临灭绝的方言搜集整理出来,作为民俗来保存,研究,也可成立课题组,让有兴趣的民俗爱好者加入其中,发掘其内在的人文内涵。

  

  至于说到要在各类学校里刻意地进行方言培训,我认为大可不必,孩子学习方言,要顺其自然,就像我们不一定就要从出娘胎就只让孩子学普通话、学英语一样,孩子学方言也要视具体环境而定,父母都用方言交流,儿女自然耳濡目染就会了,两代人之间沟通也就少了许多隔膜,如果父母都习惯了普通话思维,孩子没必要非学会一种方言不可,在一定意义上讲,流畅的普通话思维更是一步到位,适应将来更广泛的人际交流。青少年的精力能力毕竟有限,要让他们把时间花在更有兴趣更有价值的地方,让孩子们放眼海外,放眼未来,掌握更有普遍性的国际语言,学习更新更精更深的科技,这样,我们的下一代思想才会更开放,我们的国家才会更趋强盛,更和谐地融进世界民族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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