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世界的“小人物”——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形象

摘 要:湘西女性形象在沈从文小说中可以分为四大类型:青春少女类型以翠翠为代表;童养媳类型以萧萧、三翠为代表;寡妇类型以黑猫为代表;妓女类型以柏子为代表。这些女性都充分体现出饱满的生命力、劳动力、情爱力,她们生动地演绎着湘西世界女性之美。

关键词:人物形象 湘西女性 沈从文

沈从文一生所创作的作品,约有600多万字。这些作品塑造了湘西世界许多典型人物形象,从他们身上作者不动声色地表达出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其中富有特质的湘西少女特别引人注目。这些少女不是单独的一个,而是一群:有单纯、任性的三三;单纯、自然的童养媳萧萧;温顺乖巧、多情执著的边城翠翠;谨慎心细、热烈大胆的阿黑;美丽大方、骄傲善良的夭夭等,在众多女性中,既有纯情、稚嫩的少女,又有饱经生活磨难,甚至混迹红尘的妓女,但他们不管身份如何,都在她们身上闪烁着人性的善良、纯朴,成为文学作品中具有独到的艺术审美类型。

《边城》中的翠翠形象尤为动人。她从小就生活在小溪边、古渡口,打小失去父母,幸亏有外祖父百般疼爱。在湘西灵山秀水的滋养下,翠翠长成为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在人生花季的当口,她好奇、敏感,从过往的客人中她懂得了男婚女嫁;在端午节观看龙舟赛邂逅了傩送,很快就被豪爽开朗、乐于助人、飒爽英姿的傩送所深深吸引,爱情由此萌生,直到最后,在翠翠的灵魂深处,她这份自然淳朴的爱始终未变,傩送家的名望、金钱、地位始终未入翠翠的心。翠翠是《边城》里最难写,也是写得最成功的人物。小说是写翠翠的爱情的,这种爱情是那样纯净,那样超过一切世俗利害关系,那样的非物质。在这里,沈从文所构筑的理想梦幻也只是昙花一现。小说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结语:“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感伤中留下一线希望,希望中更多的是感伤。

与翠翠、阿黑们同龄的还有萧萧、三翠们。但不幸的是她们都是封闭环境下的湘西世界的童养媳,她们的生命有着同样的青春呻吟和爱情悲鸣。她们这些童养媳注定不能爱其所爱,注定被死死圈定在那个狭小的生活世界,注定了命运中充满悲剧色彩。

在《萧萧》这篇小说中所揭示的童养媳问题,是中国女性中的畸形形态。在封建礼教固若金汤的时代,女性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作为童养媳的萧萧更是如此。小说开头从萧萧被嫁当童养媳,到后来因萧萧爱情萌动而越界怀孕,花狗因不愿付负责任的出逃,萧萧因怀孕被囚禁,甚至可能会被沉塘而失去生命,但因萧萧“坐草生了一个儿子,团头大眼”,于是她不用被罚,又住了下来。由于传宗接代文化观念原因,萧萧很幸运,躲过了被“发卖”的惩罚。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女性意味着低劣,但压迫女性的也不单单是男性,以“婆婆”为代表的麻木者,正做着重蹈覆辙的蠢事,即使萧萧也不能成为例外。萧萧独自承受着童养媳固有的命运之痛,但还照样给十岁的儿子娶大五岁的童养媳,无形中促成了第二代萧萧的出现。这种习俗力量推动下的故事叙述,使人们在慨叹萧萧自在形态下的顽强生命力后,油然产生一种难以释怀的悲悯情怀,这种悲剧情怀为塑造萧萧形象添加了不少悲剧美的成分。

与童养媳命运相似的是以黑猫为代表的寡妇们。他们遭受着精神上的压抑与肉体上的欲求双重折磨,但她们对感情的炙热追求从未间断。这是沈从文笔下的又一类女性形象。

《旅店》中的主人公黑猫,她是年轻美丽、身体健壮的寡妇。她靠丈夫留下的一家小旅店谋生。她有着苗族女人特有的热情、大方,还有着乌婆族女人的风流娇俏和白耳族女人的精神强悍。对她来说,不管是士司的金银富贵,还是烟客的一掷千斤,都看不上眼。守寡三年,她的情感世界“与男女事无关,与爱情无分”。然而,本能欲望让她有“一种突起的、不端正的欲望在心上长大”。于是,她在某一天,选择了一个曾对她带有节制的、讲过两句微带诱惑性话语的长鼻子男人。这个深山野岭中的女子就这样冲破封建礼教束缚,开始追求自我的人生。在文中,我们可以隐约看出作家对黑猫冲击伦理道德是肯定、赞赏的。

畸形女性是私有制社会的特有产物,她们的人格不独立,在物质与精神两方面都惨遭践踏。沈从文以劳动号子作为背景,来反衬作品中女主人公生活的沉闷,以男性的活动来衬托她们生活的无奈。沈从文从人性的角度赋予了畸形女性另外的色彩,他着力发掘这些人在生活与情感的撞击中而闪现出的火花,并从火花中提炼出独特的人性之美。

《柏子》是刻画妓女人物形象的代表作,妓女的生活世界是狭小、肮脏的吊脚楼,她们在沉重的生活压力下出售自身肉体。不公平的社会制度无情地将年轻健壮、吃苦耐劳的水手柏子的爱情天地挤压缩小到了只供卖淫的吊脚楼上,他们的同病相怜产生了深刻、强烈的爱情。痴情妓女对柏子竟是一往情深的信誓旦旦,柏子对妓女也是情投意合、忠贞不二。他们的结合超越了金钱、肉体的关系,成为污浊社会里最纯洁灵魂的结合。他们的结合,大胆冲破了道德羁绊、法律约束。彼此成为了非人生活的人生慰藉。正是这种温情扭成了妓女精神世界的一大支柱,这种温情使生活有了隐隐的牵挂,使人生闪耀着人情美、人性美。

通过对沈从文小说中女性形象的解读,我们能深切地感受到沈从文是个真正热爱生活,一生追求生活中“真”和“善”的人;一位始终拥抱着工作不放,始终在探索追求合理社会、合理人生的作家;他用自己的笔,用自己的心在书写生活,怀着无限的爱心去建构了一个美好的理想的湘西世界。

参考文献:

[1] 赵园:《沈从文名作欣赏》,中国和平出版社1993年6月第1版。

[2] 赵学勇:《沈从文与东西方文化》,兰州大学出版社1990年6月版。

[3] 贺玉波:《沈从文的作品评判》,上海大光书局193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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