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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兴国县永丰乡豪溪村的山岭上耸立着一座“望绿亭”,这个亭子是原广东省委顾问、兴国籍老红军舒光才用自己的积蓄所建,并亲笔撰联:“忆当年曾拥葱茏奋起工农举红色一帜,为此日还我峭峻重披松柏望绿盖千峦。”
舒光才15岁就担任兴国县永丰区石江乡儿童团团长、少年先锋队队长,16岁就参加少共国际师,参加了艰苦的反“围剿”战斗。他革命一生,战功卓著,曾担任毛泽东三年的贴身警卫。这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跟随毛泽东参加过许多重要会议,还跟随毛主席到重庆,在“虎穴”中经历了永远难忘的43天。
那是1943年夏,舒光才时任八路军留守兵团骑兵旅政治指导员、锄奸科科长。有一天接到组织通知,要派他到毛主席身边工作。他将手上工作向领导交待后,离开了靖边县骑兵旅,到延安五省联防军政治部锄奸部报到。李一氓部长告诉他:“是师哲、叶子龙那里要人,部里才挑选你去。”舒光才去枣园见叶子龙和师哲,他们热情接待了他,并派他到中央警卫团工作。在警卫团,舒光才先担任作战训练参谋,负责骑兵小分队的作战训练。不久,便被派去中共中央办公厅,担任毛泽东主席的警卫参谋。
第一次去见毛主席,舒光才心情难免紧张,但见到毛主席那慈祥而和蔼可亲的面容时,紧张的心情立刻消失了。毛主席询问了舒光才的经历、工作和学习情况。当听到舒光才说自己是江西兴国人时,毛主席亲切地说:“好啊!是江西兴国老表。”
毛泽东的住处除机要秘书叶子龙外,还有警卫室4名警卫参谋。贺清华负责主席的文件收发,管理来访客人。舒光才和何开文、匡业华跟随毛主席外出,以舒光才为主,毛主席外出多叫舒光才跟随。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为了消除内战,实现和平,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亲自到重庆与国民党谈判。毛泽东成了中国的“新闻焦点”。
8月24日,中共中央决定毛泽东亲赴重庆和蒋介石谈判,舒光才随行负责警卫任务。出发在即,舒光才和陈龙一起详细检查了各项工作的准备情况。尽管准备工作是充分的,舒光才心里仍不免有些忧虑,他深感此次随毛主席去重庆事关重大,肩头担子十分沉重。
出发前的一夜是在紧张和忙碌中度过的。舒光才赶到枣园小礼堂,那里聚集着党中央的负责同志和在重庆担任保卫工作的陈龙、龙飞虎、颜太龙、戚继恕等人。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警卫工作中将会遇到的每一个问题和细节、互相联络的方法和暗号、在飞机上和到重庆后的警卫分工和配合。
朱德和刘少奇语重心长地叮嘱舒光才:“主席的安全交给你了,你要做好工作。遇到危险要用身体保护主席。”舒光才“啪”地一个立正,坚决地说:“请首长放心,我誓死保卫毛主席!”
8月28日清早,在由延安军民刚刚修建好的平整而又宽阔的飞机场上,已经集聚了从各个方面赶来的1000多军民和党政机关干部。大家远望着一架停在那里的双引擎军用座机,默默地伫立着,等待着。
这里没有鲜花,也没有笑容,整个机场的气氛严肃而又凝重,就像是在前线,战斗将要打响前的一刹那。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人们纷纷翘首向大路望去,两辆吉普车转过山嘴驶进了机场。大家热烈鼓掌,迎接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周恩来和王若飞,还有佩着短剑的国民党政府代表张治中。从后一辆车上走下一个身高腿长的外国人,他就是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周恩来、王若飞走到人群间,和熟悉的同志握手、话别。
这时,延安军民十分熟悉的那辆带篷的中型汽车也驶进了机场,车门一开,在一阵滚雷般的掌声中,走下了毛泽东和随行的胡乔木、舒光才、陈龙。站在前面的中央负责同志们迎上前去。主席伸出他那宽大的手掌,和大家一一握手道别。主席的脸色是严肃的、从容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关切和鼓舞之情。然后,又停下来,望着所有送行的人,举起右手,用力一挥,便朝停在前面的飞机走去。
飞机的引擎发动起来了,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舒光才、齐吉树、陈龙、龙飞虎、颜太龙一起登上飞机。人群又一次像疾风卷过水面,向着飞机涌了过去。
毛主席飞抵重庆,人们欢欣鼓舞。然后,毛主席一行乘蒋介石侍从室的轿车沿嘉陵江畔的盘山公路上山,来到了山洞的林森公园。掩映在绿树丛中的林园,戒备森严,除了门岗和院内游弋的巡逻队,差不多隔十来步就可以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如果说这里是官邸,倒不如说是兵营更恰如其分。
第一个晚上毛主席住在林森公园美国驻中国战区盟军统帅部参谋长魏德迈曾下榻过的别墅里。当时舒光才对内是毛主席的警卫,对外是随从副官,并改名为罗福寿。未等毛泽东等人走进房间,舒光才、陈龙等人已经把住房的一切陈设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接着周恩来又进房间检查一次,他看了床上、床下,连枕芯都取出来看了看,嗅了嗅,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从现在起,你们要保证这里不要离人,”周恩来严肃地作交代,“也不要让别人进来。”
毛泽东来到屋中风趣地对大家说:“我们真是深入虎穴了,看这次能不能弄点‘虎子’回去。”大家都笑了。周恩来朗声说道:“我看只要努力,总有可能。”
“在老虎身边睡觉,你们怕不怕?”毛泽东环顾大家问道。回答这句话并不难,喊一声“不怕”比什么都容易。可是要说真心话,都有点七上八下的。“我原来是有点怕的。”毛泽东语气轻松地说,“既然人家如此‘热情’招待,我觉得跟老虎挨得近了,反而有安全感。这叫‘旅途劳顿,休息一日’,就住一两夜吧,以后还是要回红岩村去。”
舒光才是贴身警卫,被安排在毛泽东房间打地铺。陈龙和龙飞虎就在毛泽东房间外面的沙发上假寐。舒光才躺在地铺上,眼睛闭着,耳朵却在捕捉屋外的可疑声音。
天终于亮了,不眠之夜总算熬了过去。毛泽东走出房间,信步向院中心走去。
舒光才和陈龙陪着毛泽东踏着小路,向埋葬着国民党政府前主席林森的那片树林深处走去,舒光才、龙飞虎在距离十多步的后边跟随着。
谈判的第一天晚上,毛泽东吃过晚饭在灯下看报,舒光才、龙飞虎在外间警戒。突然电灯熄灭了,整个楼里一片漆黑,舒光才顿时紧张到了极点。“快!到主席房里去。”他和龙飞虎如箭一般疾步跑进里间,紧握枪柄,护卫着主席。舒光才早就知道重庆是“天不晴、路不平、灯不明”,但他万万没想到在总统府里也会停电。当秘书把蜡烛点燃后不久,电灯又突然亮了,舒光才受了一场虚惊。
两天两夜,舒光才一直处在极度紧张和担心之中,说来倒也奇怪,直到现在仍毫无困意。他觉得睡觉这个生理需要好像已经不存在了。林园,留在舒光才的印象中是一座危机四伏的魔宫。
第二天,毛主席移居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所在地红岩村十三号机关,住在一座洋楼的二楼。舒光才作为毛主席的贴身警卫,24小时值班。陈龙住在南方社会部。
毛泽东休息后,舒光才、陈龙便与钱之光同志一起到楼外查看地形,检查保卫工作的落实情况。
红岩村地势较高,从化龙桥上来,除了要登100多个台阶外,还要走一段石板路。为了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在四周安插了无数明卡暗哨,还构筑了机枪阵地和瞭望台。在那条石板路的中段,长着一棵黄桷树。路在树前分成两条,一条通向八路军办事处,一条通向特务机关的据点。如果万一走错路,就会落入敌人的魔爪,所以有人把这棵桑科落叶乔木叫做“阴阳树”。办事处楼房的每一扇窗子都在敌人的枪弹射程内。舒光才不由得仰天长叹,如果把林园比做魔鬼的宫殿,而红岩村则是被魑魅魍魉团团包围的一座孤岛,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承担如此重大的保卫任务,该是何等艰难!
每天,毛主席的客人来往不少,住在红岩村行动多有不便,张治中主动提出把他的桂园别墅让给毛主席会客。张治中的副官及佣人仍住在那里,人员宠杂,更添了保卫工作的难度。有一天,毛主席请中国民主同盟主席张澜、中国民主同盟常委沈钧儒等客人吃饭。来来往往客人很多,其中混进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他们在走廊上眸睨客人,像是偷听厅内客人长谈情况。舒光才发现后,随即主动邀请这两个客人坐下来喝茶。他们说声谢谢就走了。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情况。舒光才及时反映了这些问题,引起了组织的重视。组织做了若干规定和具体分工,有客人来,一律由朱友学副官引到传达室值班处等候,待值班员通知舒光才和陈龙,请示首长核准方可接见。
不久,通过情报得知,国民党特务中有人扬言,愿以自身性命换毛泽东一死。此情报引起了周恩来的高度重视,他除通过公开方式向国民党当局提出警告外,还采取了应急措施,强化了警卫工作。
毛泽东为了掌握情况,一方面遍访中国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另一方面亲自同国民党中央负责人打交道。每天,舒光才都要腰挎驳壳枪形影不离地跟随在毛主席的左右,两眼机警地巡视四周。9月1日,毛主席参加了中苏文化协会举办的庆祝中苏友好条约签订的鸡尾酒会。这一天,下着毛毛细雨,但许多群众聚集在门口和路边,等着瞻仰毛主席的风采。后来人越聚越多,挤得水泄不通。舒光才忽觉楼板一阵颤动,他已经注意到这座楼房质量不佳,却未料到马上就要出现险情。毛泽东还被众多的人围着,似乎毫无察觉,仍在和大家谈笑。应当怎样对付这意外的危险局面?忽然,楼板又一次颤抖,墙上一处处泥灰簌簌落下。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说时迟,那时快,舒光才马上从毛泽东的身后挤到了前面,一只手挽着毛泽东的胳膊,另一只手用力推开众人,低声向毛泽东说道:“快走!”也许是因为说得太着急,毛泽东还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见周恩来、王若飞、龙飞虎等人也一起上前,拥着毛泽东向楼梯走去。人们随后又拥了过来。这里是一条深长的胡同,如果让人们拥进,毛泽东将进退两难,那更不堪设想,舒光才紧紧护卫着毛泽东,陈龙则担当断后的任务。他站在一道门的中央,两手死死地把着门,用身体阻挡拥来的人群。
几分钟后,陈龙便被人推开,但这时毛泽东已经安全地走到胡同口,坐进了开往红岩村的轿车里。舒光才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从这座楼里脱了险。
10月8日晚,张治中在林森路军委大礼堂举行欢送晚会。在重庆的国民党要人,各党派、文化界知名人士共500多人出席。晚会在进行中传来一个噩耗:在离红岩村不远的嘉陵江边公路上,传出一声枪响,年方35岁、外表颇似周恩来的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秘书李少石饮弹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周恩来没有惊动毛泽东,只是向王若飞、舒光才、陈龙低声叮嘱一句注意毛主席安全后,便与重庆宪兵司令张镇匆匆坐车赶往金汤街市民医院探望。
原来,这仅仅是一场意外,与政治暗杀没有任何瓜葛,但这还是引起了周恩来对加强保卫工作的高度重视。
宴会结束了。考虑到回红岩村天黑路远,张治中担心路上不安全,劝毛泽东留在市区住宿。毛泽东显得分外的冷静和沉着,他谢过张治中的好意,仍坚持回红岩村。周恩来对张镇说:“今天就用你的车把毛泽东送回红岩村。你必须绝对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如果出了事情,首先唯你是问。”张镇连声承诺。
走出军委大礼堂的大门,舒光才紧紧握着手枪跟着毛泽东,而陈龙则紧紧跟住张镇。一旦发生意外,他将先擒住这个宪兵司令做人质。在周恩来、舒光才、陈龙左右护卫下,毛泽东坐进了张镇的汽车,张镇坐在车前座。一路上,陈龙的左轮手枪枪口一直在暗中对着他。当夜舒光才又是一夜没有合眼。
10月11日,毛泽东准备回延安。紧张万分的43个昼夜总算熬了过来,但舒光才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和戚继恕以及后来从延安赶来的贺清华,对飞机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然后请毛泽东登机。张治中、王若飞把毛泽东让到靠舷窗的座位上。舒光才、胡乔木、陈龙、齐吉树随机。C—47运输机呼啸着冲上蓝天。毛泽东终于平安地坐上了返回延安的飞机。
在担任毛主席警卫三年期间,舒光才除了保卫毛主席出席各种会议,还护卫毛主席到各地考察、调查研究、访问干部群众。毛主席撰写的大批文章也由他送到各处书报刊发表。毛主席对舒光才的保卫工作很满意。1946年2月26日,毛主席给他亲笔题词:
光才同志:希望更加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待人和气。能团结同志,那就更能替人民服务,为党尽力。
毛泽东
一九四六年二月二十六日
毛泽东的题词使舒光才在以后的工作中受到极大的鼓舞,无论是在吕梁区党委任职、指挥攻克临汾重镇、摧毁特务组织,在湖南公安战线搜捕匪首、稳定治安,在广东水产、政法战线担任要职,还是退居二线后关心家乡教育事业等,他都谨遵毛主席的教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做出了显著成绩,受到党中央的赞誉,得到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的尊敬和爱戴。○
题图 舒光才
责任编辑 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