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华闪小说的叙事姿态

摘要:泰华闪小说是在中国闪小说的基础上崛起于泰华文坛的。短短几年间已形成崛起的态势,不仅创作队伍日渐扩大,而且创作成果也丰硕喜人。本文拟就泰华闪小说的文本,分析其较为鲜明的叙事特色。

关键词:泰华文学;闪小说;叙事姿态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163(2014)1-0019-05

如同微型小说一样,闪小说在泰华文坛的崛起,司马攻是功不可没的。闪小说于2007年闯入中国文坛之后,立马引起司马攻的注意。他率先在泰国《亚洲日报》推出了8篇闪小说,“大胆发表,意在抛砖引玉”。由于泰华文坛的微型小说经过20多年的创作磨砺,已蔚为壮观,锻炼了一批老中青作家,积累了较为充实的创作经验。因此,司马攻的登高一呼,老中青作家纷纷响应,形成了“从容起步,潜力充分发挥”的创作态势,不出两三年就选编出一本《泰华闪小说集》,收集了36位作家的优秀闪小说278篇。至于在这本闪小说集面世后,各种报章上发表的闪小说,远远超过这个数字,而且还涌现出一些新作者涉笔闪小说创作。由此可见,泰华闪小说的创作已空前繁荣,斑斓多姿,标志着泰华文学又掀起了一个新的创作热潮。

闪小说的应运而生是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的产物。伴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的生存方式发生变化,各种新兴的科技手段和媒体形式也随之横空出世。正像微博或长微博的应运而生一样,适应了快节奏的生活旋律。人们无暇阅读或书写长篇大论的文字,而是将写作或阅读“碎片化”,利用各种活动的间隙或空档,来完成阅读,使得阅读如同快餐,满足阅读者的渴望与需求。闪小说之所以受到读者和作者的追捧,主要是因为它能像微博那样书写人们的片时感受与顿悟,表达喜怒哀乐,所以它也像微博那样题材十分广泛,举凡社会生活中的奇闻轶事、褒贬扬弃、揶揄嘲弄、生活感悟,以及赞扬真善美、鞭挞假丑恶,都可以纳入彀中。

泰华闪小说不仅承续了这样丰富、广阔的题材,而且作家们还扎根于佛国的乐土,从泰华生活的实际出发,将题材的幅面更为拓展,表现的内容更为琳琅满目,灿烂多辉。这里有对美好爱情的讴歌,如写耄耋之龄的老夫妻下辈子还要结为连理的《童话》(司马攻),写遭遇车祸的“建”,忍痛割爱,最终破镜重圆的《爱情的力量》(晓云);有对高尚品格的颂赞,如写曼谷大水期间,沙包店老板在沙包价钱一日上涨的时刻,当机立断将库存沙包全部捐出救灾的大公无私的品质的《沙包》(曾心),写李老师将虾贩多找给她的50铢,又送还给虾贩的诚信精神的《诚实》(庄萍);有对丑恶劣行的揶揄与鞭挞,如讽刺名曰“守时”却不以身作则的执政官僚劣行的《守时动员会开幕礼》(老羊),罗列了四次对不同人的爱情表白,鞭挞了一个女人的金钱爱情观的《只爱你一个》(苦觉);也有对生活感悟寓言式的书写,如以超凡脱俗的构思书写了同根者应该互相关爱的《鳄鱼》(白翎),反唇相讥,回击了道德不良者无理谰言的《同类》(倪长游);还有的体现了佛门信仰的因果报应以醒世人,如心怀歹毒,想用定时炸弹陷害同党,却不料炸死了爱拾荒的老伴的《算计》(方明),苏林氏虐待婆婆,而她的儿媳也想“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的《巧媳妇》(王志远),等等。此外,在题材样式上也较为丰富多样,如以古讽今的神鬼故事、追随现代科技的科幻故事、以动物喻人的寓言故事等。凡此等等,几乎将泰国社会生活的各个侧面,像多棱镜般折射出来。其题材之广泛,内容之丰厚,角度之新颖,都标志着泰华闪小说充满着勃勃生机,从一起步就别开生面地在小说园圃绽放出多彩的奇葩。他们的闪小说创作大多洋溢着作家发掘于生活土壤、从生活暗示中获得的一种思想启迪,呈现着鲜明的思想倾向性,讲究叙事策略和叙事技巧,体现着“文以载道”的文学精神。正如中国汉代哲学家王充所言:“文人之笔,劝善惩恶也。”作家们十分注重闪小说的社会效应,惩恶扬善,褒其所爱,贬其所恨,为净化社会风气,涤荡不良污染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目前,闪小说的字数尚没有约定俗成的厘定,泰华闪小说一般限定在180字到300字之间。在如此严格的字数限定范围内,要展示出具有小说三要素的人物、情节、环境,作家的艺术构思至为重要。闪小说作家们在进行小说的艺术构思时,善于择取具有穿透力的行为或纽节,将人物的经历或感情波澜凸显出来。像司马攻的《童话》,写一对耄耋老夫妻70年的恩恩爱爱。这在一篇300字的闪小说中似乎难以表现得尽善尽美,可是作家只写了妻子的三次“哭”,就将小说的主旨暗示出来了。第一次是出嫁前,因为父母包办,不了解未来的丈夫人品怎样,她哭了;第二次是结婚后发现嫁了个好人,感动得又哭了;第三次是到了耄耋之龄还哭,是担心丈夫反悔,“下辈子不娶我”。作家通过写老妻的三次哭为读者提供了较为宽敞的想象空间,在这70年间,这对夫妻如何恩爱则不言则明。今石的《和》,也是通过具有穿透力的行为来实现一对冤家对头的和解的。鲁吉和干乍那是邻居也是冤家,彼此不相往来。发洪水时,干乍那丈夫不在,儿子小,眼看洪水逼近,她急得团团转。恰在此时,鲁吉一家开车来帮她疏散物品。作家没有写她们间感情纠葛的来龙去脉,也没有写鲁吉一家如何思前想后的心理纠结,只写开来汽车援助的行为,就将鲁吉一家的思想境界展露无遗。

如果说这两篇小说是借助于具有穿透力的行为来凝聚小说的情节与人物思想活动的话,那么司马攻的另一篇小说《心有灵犀》,则是通过细节来暗示情节发展脉络的。细节是作品中对一些富有艺术表现力的细小事物、人物的某些细微的行为动作,以及景物片断等的描写。它是记叙文情节的基本构成单位,素有“没有细节就没有艺术”之说。这篇小说写小夫妻结婚三年,产生了感情隔阂,妻子拿起皮包回了娘家。分离后他们都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唐突。第二天他们先后来到当年定情的咖啡店,丈夫约妻子一起回家,妻子拿起皮包,向丈夫“微微一笑”,重归于好。作家设计的“皮包”的细节,两次拿起,意味不同,将小夫妻从反目到和解的全过程都囊括其中,节俭了很多笔墨。再就是两次写到咖啡店的环境细节也映衬了小夫妻感情回归的契机。老羊的《守时动员会开幕礼》是以“时钟”作为细节来推进情节和塑造人物的。这是一次“守时动员会”的开幕礼,本应出席者都非常守时,如期与会,可是,铁定9时开会,时钟十分、二十分地过去了,部长却迟迟不来。直到时钟指针到10时15分,部长一行才进入会场。时钟这个细节,可以说是四两拨千斤。对这样不守时的行为,从任何一个角度描写都达不到如此淋漓尽致的讽刺效果。茅盾在论及“小小说”时,精辟地指出优秀的“小小说”是作者“能够抓住一个意味深长的小动作写出典型性的事物和人物的内心活动的缘故”。既然“小小说”的艺术构思需要“意味深长的小动作”,那么比“小小说”更精短的闪小说,更需要这类“小动作”。我们例举的那些具有穿透力的行为和细节实际上就是茅盾所指的“小动作”。它是闪小说艺术构思的精髓,作者构思时抓住了这种“小动作”,便能以一当十,将闪小说写得生动、活脱、简洁、含蓄,而又耐人咀嚼,这都要归功于艺术构思的缜密、独到与匠心独运。

随着现代资讯的发展,文学阅读逐渐趋于“娱乐化”。这是阅读在生活中越来越边缘化的典型表现。人们不期望从文学中寻求到事业成败的法宝,也不期望从阅读中寻求到适应复杂人生的灵丹妙药,而是以此寻求精神的消遣与紧张情绪的释放。因而紧随文学“碎片化”的步履,“娱乐化”也提到日程上来。人们不再像中国剧作家曹禺创作话剧《雷雨》那样,希望观众在闭幕后怀着沉郁的心情离开剧场,而是旨在阅读中能够开心一笑,释放紧张的心怀。这就赋予了包括闪小说在内的一些精短作品的幽默品格。

幽默被视为艺术中笑的酵母。它是通过既富有诙谐、戏谑,又具有庄端、严肃的品质所诱发出来的笑,以达到颂扬真善美,鞭挞假丑恶的目的。泰华闪小说的幽默品格,常常是通过营构幽默的情境,借助于情节的叙述与交代,制造悬念,使读者关注叙述对象,对下文产生好奇的心理;继而对悬念予以渲染和铺垫,承上启下,彰显“悬念”的气氛;最后,笔锋一转,戳破假象,解除“悬念”,产生逆转的突变。譬如博夫的《接电话》:在高尔夫球场更衣室,一部手机响了很久,怎么没有人接听?制造了悬念。接着一位男士拿起手机,对方是一位女士。女士娇滴滴地提出换宝马车、买房子等要求,他都答应了。这是对悬念的进一步渲染与铺垫,反映出这个女人与接电话者的关系非同一般。最后男士挂断电话问道:“这是谁的手机?”一句话使得小说情节发生逆转。这个逆转如同操作器具的扳手一样,将读者阅读的逻辑扳向幽默的逻辑,从而产生了情节前后的矛盾,出乎读者的意料,导致情节的惊险,引起读者的惊奇。但是这种“惊险”和“惊奇”,是一位男士“顺便”拿起手机、接听电话所造成的,因而这种逆转又在清理之中。陈博文的《衣冠禽兽》也是在层层渲染与铺垫的基础上强化了小说的悬念,并进而实现逆转的。开头写“我们”来泰国旅游见到大选的广告牌产生悬念,这也是环境的渲染与铺垫,继而产生家禽野兽也有选举权的疑惑,这是心理的渲染与铺垫。正是在这种外在与内在的渲染与铺垫中,才引出导游小姐一句话戳穿了广告牌的秘密:“这是提醒人民,不要让衣冠禽兽的政客进入国会。”导游小姐的话,疑云化解,拨云见日,出乎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曾心《沙包》的渲染与铺垫更为典型:开头交代“洪灾”中“沙包”“最抢手”,制造了小说的悬念;接着通过陈述沙包“抢手”的状况,彰显了“价格一天连涨三次”必然趋势,这是对沙包销售态势的渲染与铺垫;继而写老板叫店员“关门”,突然掀起波澜,人们以为老板是要囤积居奇,在顾客中引起“小骚动”,这是群众的感情渲染与铺垫。在这层层渲染与铺垫的基础上,结尾处突然逆转:老板将库存的900多包沙包无偿地捐出。老板的思想境界立刻随着情节逆转而得到张扬,立时在读者心目中高大起来,须仰视方可。郑若瑟的《原来》、岭南人的《美丽的错误》、马凡的《东南飞》、方明的《内疚》等作品都注意营构幽默的情境。这种幽默情境是小说叙事姿态的一个侧面,讲究叙述的节奏和叙述的氛围,常常是以事件发生时间和主人公活动空间的自然延伸来结构故事。在梳理情节时,注意调适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的辩证关系,从而使得小说情节既顺理成章,符合生活的法则,又在情节逆转中,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做到情与理的客观性的统一。

从这里我们不难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构成幽默情境的因素必须是相反相成的。作家在小说中构成悬念、渲染、铺垫与逆转后的结局大都具有比较的意义,使得情节前后交锋的结果,走向了反面,具有常人难以预料的独特性。惟其如此,才会给读者以“绝处逢生”之感,才能出乎意料,使读者感到豁然开朗,柳暗花明,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禁拍案称奇,产生幽默的美学效应。

闪小说也像小说那样,是通过叙述故事和刻画人物来表现人们的生存经验和感情导向的。因此,一个故事的好与差,就看它是否在精短的篇幅内塑造了令人过目不忘的人物形象。泰华闪小说作家善于戏剧性地设计情节,借助于情节的比较来表现人物的行动,刻画人物性格,表达作家憎爱鲜明的思想感情。泰华闪小说作家通过对人物的美与丑、善与恶、言与行、表与里、动机与效果的比较,揭示出人物高下美丑的性格特征。如庄萍的《诚实》:李老师买虾,回家后发现虾贩多找给她50铢,自言自语地说:明天要还给虾贩。可是女儿听了,却认为这50铢不是阿妈骗来的,没有必要还。通过母女对“还”与“不还”的比较,将母女不同的思想境界披露于笔端,正是在比较中彰显了李老师诚信的思想品格和心灵境界。莫凡的《昔非今比》是通过过去与现在的两件事进行比较的。爷爷年轻时,一个追求女孩的朋友,跑到女孩家窗口,用砖劈头表示诚心,赢得了女孩的爱。如今孙子也如法炮制,女孩却不受感动。原因何在?爷爷说“你开一部宝马去吧”,一句话道破了女孩的观念发生变化,婚恋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这就在历史与今天的比较中,表现出当今女孩重金钱不重感情的婚恋观。方明的《内疚》是采取纵向与横向的联袂比较,写出老陈晚年的悔悟,也映衬出看人不要只看表面,更要注重人的内驱力。当年三个女儿出嫁时,老陈最看不上做小贩的三女婿,可是后来老陈最看重的阿大生活艰难,富家出身的二女婿穷困潦倒,只有阿三基业稳固,老两口的生活费和医疗费全靠阿三夫妻供给。这里,有的是某个人物不同侧面的比较,有的是历史与今天的比较,也有的是纵向与横向的比较。作者是将互不相同的彼此之间又无历史渊源的事物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不仅显现了人物不同的运命和性格,而且还以此彰显了小说的内在旨意和内涵意蕴。

闪小说的叙事手段没有固定的模式,只要写得有趣、有益,做到微言大义,幽默风趣,言简意赅,就可称得上上品。有的闪小说虽然没有运用“意味深长的小动作”,没有营构幽默的情境,但也写得饶有风趣,情深意重,读来难以释怀,令人过目不忘。譬如林太深的《离家》,写母亲送儿子远行,临别时为儿子整理行装,泪珠盈眶,还强作欢颜,谆谆嘱告。儿子见妈妈白发增多,不想远行。最后母子分别时,母亲还脱下手中的戒指,给了儿子,以备不时之需。这篇闪小说写得层次鲜明,波澜迭起,如同散文小品一般,将母子分别时的缱绻深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苦觉的《只爱你一个》,没有前后贯通的情节,只写26岁的侬共四次向82岁的电信大王、76岁的石油大亨、79岁的汽车大帝和69岁的浴室老板娇滴滴地说:“我只爱你一个。”这是一种片断式的叙述,没有细致描述依共为什么爱上这些大佬,却以极度的夸张的荒诞手法,让读者从侬共对这些大佬的表白中,看透了她那爱财如命卑鄙肮脏的灵魂。钟子美的《超级巨鳄》更是以极度的夸张和象征性,提出了一个动物与人和谐相处的问题。从一条超级巨鳄的腹内发现了一个小铜坠子,撬开后发现有张以生命代价留下的字条,劝告人们不要再追踪巨鳄。这是一个追踪巨鳄30多年的捕鳄者,他预感到在超级巨鳄面前,最终的结局是悲惨的,为此他留下遗言警示后人。小说以荒诞的手法,借助于血的教训告诫人们,人类社会的各种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权利营建自己的精神家园。任何依赖强势想制服另类的想法和做法,都将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北宋哲学家周敦颐在他的《文辞》中指出:“言而无文,行之不远。”闪小说的叙事语言来不得恣肆挥洒,要细腻入微,还要表情达意,这就要求做到以一当十,计白当黑,言简意赅,凝聚爱憎。要做到这点,笔者认为借鉴戏剧语言的“动作性”是很适合闪小说语言铸造的。戏剧语言的动作性,是指人物台词不仅表现出人物的心理活动、思想感情,还要暗示出观众在舞台上没有看到的情节,推动剧情的发展。闪小说语言的动作性主要体现于以虚写实,用富于暗示性的语言表现出作家省略的内容,暗示出作家的言外之意。如同中国水墨写意那样,只勾勒出能够传达人或物的精神气质的几笔线条,防止枝蔓丛生,恣肆泛滥。司马攻的《叔嫂》语言很有动作性。大牛过世后,其妻多次托人为小叔说亲,都被拒绝。原因是小叔爱上了嫂子。当小叔向嫂子表白心迹之后,嫂子失踪了。嫂子为什么失踪?作家没有交代。一年后,在哥哥的墓前,弟弟遇到了嫂子,可是一个当了和尚,一个当了尼姑。为什么会这样?作家也没有交代。不过,这个看似平铺直叙的结尾,却涉及到文本之外的道德操守、爱情忠贞等复杂的思想感情。再如他的《情深恨更深》,借用明代的历史背景,表现了一个大义灭亲的故事。一群倭寇冲进尼姑庵,一尼姑双手一扬,念珠飞出,倭寇纷纷倒地,只有一个安然无恙。这个倭寇向尼姑求饶,尼姑却向后堂呼唤:“小莲,杀死你父母的奸贼在此。”最后,小莲将这个倭寇的头颅割下,为父母报了血海深仇。作家在表现这段故事时,用富于动作性的语言省略了很多内容。众倭寇倒地,唯独一个没有倒下,这就暗示出,尼姑认出了做了倭寇帮凶的前夫,毕竟曾有过一段夫妻情,对他还留有情面。尼姑唤小莲借机报杀害父母之仇,更是笔触独到。她不忍心亲手杀死这个败类,但又不能原谅他,于是唤出小莲来报仇。这样的描述,既生动地揭示出尼姑内心复杂的思想感情,也展示出她的大义凛然的爱国精神。郑若瑟的《原来》在写家长里短的琐事时,也是运用动作性的语言,揭示出大媳妇的龌龊的灵魂。老爸在酒楼过生日时,儿女、媳妇、女婿、孙儿都来庆贺。老爸担心给家中高龄老母买的午餐变凉,催促大家回家,大媳妇积极响应。可是当车在家门口停下时,大媳妇“最先下车”,不顾公爹“祖母的午餐在这里”的提醒,急急忙忙地“冲进屋里”,“拿饲料到屋后去饲养她的宠物”。作者着重描述了大媳妇上述的行为动作,语言简练而形象,寥寥数语就揭示出大媳妇对她的宠物的关心远远胜过对祖母的关心。至于她的孝道如何,不言自明,无须多费笔墨了。特别是“啊!原来——”的结尾,省略了“如此”两字,更令人遐想,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这种如同水墨画家的画面留白,以虚衬实,言简意赅,包涵有丰富的美学张力。

体现小说语言美学张力的,还表现在小说的语言幽默风趣,给读者一个可资玩味的余地。小说的幽默语言是指运用双关、讽刺、诙谐、夸张、迂回、反复等修辞手法,以智慧和理性为内核,以美的形式为外观的表达方式。倪长游的《同类》里,丁伯舞动伞杖以驱赶狗吠,女狗主却为狗辩护说:“它不会咬人,只是见到熟人,在打招呼。”这句话说得尖刻、迂回,可是丁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回答说:“跟它同类才懂得它的意思。”这两句对话,讽刺、尖刻而又具有幽默、嘲弄的味道,如果没有结尾时的这几句对话,这篇闪小说就显得平淡无奇。马凡的《东南飞》写一对恋人结婚前三天,男方的父亲遭遇车祸而归天,结婚被搁置下来。这时作者写道:“一代情,一代诗,一代流言;男方的母亲死也不肯儿子娶她为媳妇。美梦化为烟云,痴情被蝴蝶带走;从此,孔雀东南飞,婚姻嫁娶各奔前程。”这几句抒情性的文字,似乎显得不伦不类;其实是很含蓄,很有幽默感的。“一代情,一代诗,一代流言”,这组排比句,概括了很丰富的内容,如婚事搁置,一对恋人的悲欢离合,社会上的流言蜚语,议论纷纷等都囊括其中。显然是男方的母亲认为未来的儿媳“妨人”,是个灾星,娶她不吉利,因而“美梦化作云烟,痴情被蝴蝶带走”诗一样的语言,表达了作者的无限感慨。“痴情被蝴蝶带走”,是化用了台湾作家陈启佑先生的微型小说《永远的蝴蝶》中将车祸惨状,幻化成蝴蝶的意象,让人引发联想,强化了凄美的痛感。“孔雀东南飞”一句,借用了中国汉代乐府诗歌的故事作为比喻,给人以新鲜风趣的幽默感。这篇小说借助于饱蘸抒情笔触的议论与抒情,将一场婚姻悲剧与家庭悲剧联结起来,有力地鞭挞了封建愚昧意识的顽抗力,及其对新事物的摧残和对美好爱情的亵渎。在世界进入科技新时代的今天,这篇闪小说提供给读者的思考是深沉而凝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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