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废名小说中的童年表现

[摘要] 在废名的小说中,有很多对儿童与童年的书写与表现。本文以废名小说中儿童形象的塑造作为切入点,借以分析小说中的儿童形象、童年回忆主题、儿童视角的运用,从而探讨作家儿童观的诗意表达。通过分析废名小说中的童年书写,探究废名小说与散文中的互文现象,及诸多小说篇目中引人关注的“十年”意象。

[关键词] 废名;童年表现;互文现象;十年意象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6639(2012)01—0035—05

废名(1901—1967)是一位孤独的作家,他的孤独来源于作者主动营造的距离:着力锤炼语言,淡化小说的故事性;控制文章节奏,通过延宕、跳空等手法的运用,把散文和古典诗歌的语言形式运用在小说中,形成人们通常所说的诗化小说;通过与现实世界刻意拉开距离,营造出一个清新逸致的梦幻世界。废名刻意锤炼的晦涩的语言风格和风格独特的文体与当时以及现代的诸多文学之间形成了很大的距离感,使他成为一座“永久孤绝的海岛”[1]。废名固然是孤独的,但同时他的影响和意义又是毋庸置疑的:首先,他开了京派作家的先河,为沈从文、汪曾祺等田园作家的写作开辟了道路;其次,就作品文本文体来说,废名小说追求乡土化、田园化、诗化,把小说界讲求故事性这一特点进行了根本性的创新,使之开始走向写意化,重视小说营造出来的氛围、环境、画面、场景,是诗化小说当之无愧的鼻祖。正如朱光潜所言:“废名的作品是‘破天荒’的作品。它表面似有旧文章的气息,而中国以前实未曾有过这种文章;它丢开一切浮面的事态与粗浅的逻辑而直没入心灵深处。”[2]废名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是文学界所公认的。

纵观近二十年来的废名研究,研究者的主要兴趣点主要集中在以下五个方面:一是废名小说的乡土文化特色;二是废名小说的诗化和散文化特质;三是废名的文学创作与佛禅思想的关系;四是中国传统文学与文化对废名创作的影响;五是废名小说的叙事结构与叙事风格。在废名的小说中,有很多儿童形象与童年书写的表现,然而,很少有人以童年书写角度为切入点深入探讨废名的作品。本文将以废名小说中的儿童形象为切入点,探讨废名小说中的童年表现。

一、废名的儿童观——“小孩子本来有他的世界”

在废名的长篇小说与散文中,常常会有相同的表达,比如,在小说《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中,莫须有先生觉得:“在这方面的教材太古旧,再加上交通隔绝,实在难以充分实施自己的教学计划,就干脆亲手写文章给他们读,《五祖寺》就是这个时候写成的。后来因为自己实在太忙难以为继,他又从旧的中学教科书里选了朱自清、冰心等人的文章给学生读,一边读还一边检讨自己的旧文章中竟然除了《桥》等少数几篇外,没有一篇能保荐给自己的小孩子看,真是一个大失败,并为自己居然做了这样一个文学家感到惶惑。”[3]而在废名40年代的散文《父亲做小孩子的时候》中,曾说到:“我想自己写些文章给小孩子们看。觉得自己当初的文章不该那么写,除了《桥》里头有数篇可取外,没有一篇敢保荐给自己的小孩子看,这不是自己的一个大失吗?做了这么的一个文学家能不惶恐吗?文章未必能入自己所理想的,我理想的是要小孩子喜欢读,容易读。”[4]两者的表述几乎完全相同。众所周知,散文是表现“我”的真实生活的真的东西,小说是表现虚构世界的“他”的东西,互文现象意味着废名小说的叙述直接来自他自身的精神层面,透过小说,我们就可以直接看到废名本人的精神世界和他关于儿童世界生命形态的认识,正如朱光潜所说:“废名的人物都沉没在作者的自我里面。”[5]通过对这种互文现象的解读,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废名的儿童观、童年观和教育观点:小孩子本来有他的世界,理想的教育形式应该是教给小孩子喜欢读的,容易读的。这一点,通过对废名的经历的了解可以得到更为直观的认识。

五四时期,随着人的发现,儿童也随之得到发现。五四启蒙者们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呐喊和“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色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6]的呼声。随着“儿童本位”的现代儿童观的提出,儿童作为未来的人的萌芽获得了独立人格的尊重,具有了与成人同等的地位,获得了与成人同等的话语权,开始拥有了表达对世界的感受的权利 [7]。同时诞生了冰心的《寄小读者》、叶圣陶的《稻草人》等童心主义儿童文学作品,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儿童热”,许多作家开始热情讴歌、赞美童心。周作人早在“五四”以前就开始对儿童学的研究,是儿童文学理论的最早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他写了一系列研究儿童文学的理论文章,旗帜鲜明地提出“以儿童为本位”,他认为:“世上太多的大人虽然都亲自做过小孩子,却早失去了赤子之心,好像毛毛虫变了蝴蝶,前后完全是两种情状,这是很不幸的。”[8]周作人把“童心”当作人生与艺术的最高境界,“承认儿童有独立的生活,就是说他们内部的生活与大人不同,我们应当客观的理解他们,并加以相当的尊重”,废名深受其影响,对儿童世界倾注了无限热情。1939年,废名时年三十八岁,在金家寨小学任教师时,他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自己的儿童观和教育观:他抽出《论语》中的句子让学生们译为白话,挑出《三字经》和《诗经》中的话做句式分析,他还花了很多心血教学生作文,给学生们出如《荷花》、《蟋蟀》、《枫树》等当地相当习见的作文题目,并且亲自为儿童编写、选择适合儿童身心发展、学习的教材。

二、儿童书写——自然生命形态的诗意表达

汪曾祺曾说:“废名喜爱儿童(少年),也非常善于写儿童。”[9]儿童形象几乎存在于废名所有的小说中。在废名的笔下,儿童形象大致分为三类:多病的少年,比如《柚子》等小说中的焱哥、《桥》中的小林,这实际是作者自己的真实写照;美丽善良、命运悲苦的少女,比如柚子,银姐浣衣母的驼背女儿,乖巧勤劳的三姑娘,乖巧多病的阿毛、阿妹,这些少女形象大多是废名表姐或夭折的妹妹的形象再现;顽童形象,比如《小五放牛》中的“我”,《毛儿的爸爸》中的毛儿,在这些作家塑造的儿童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废名自然、本真的文学理想和生命追求。在废名笔下,无论哪种儿童形象,都以一种自然的状态生存着,或生、或死,总是遵从着自然的生命状态。

儿童视角是以儿童的感知方式、认知方式以及儿童的价值行为和精神导向观察叙事情境中的人和事,儿童视角呈现出的特点,受制于作为写作主体的小说家的“儿童观”[10]。由于儿童尚未介人成人世界,想法单纯,逻辑简单,因此对于成人世界的人和事更多的是好奇地观察,而不是直抒胸臆地抒情或议论,儿童视角的叙述也大都是对客观真实地显示。运用儿童视角来创作小说,有利于切入儿童的内心世界,通过儿童的眼光观察世界,可以看到别具特色的世界面貌,因为这样的小说“利用他的眼光与感受去发掘出别样的成人世界, 借助几乎未被社会文化所浸染的儿童的质朴单纯的原初生命体验, 从他们对发生的事件的困惑与误解中, 更为真实鲜明地折射出生存世界的本来面目”[11]。采用儿童视角是“五四”时期作家的集体意识,鲁迅、冰心、叶圣陶、王统照等作家都有儿童视角小说名篇问世。废名小说的叙述者也经常采用儿童形象,用儿童的眼光、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来选择素材、组织情节、构建结构,并以此表现与儿童感知发生联系的那部分现实生活内容。废名的儿童视角小说有其独特的审美蕴涵,他注重表现儿童真实的生命体验、纯然的生存状态,这和鲁迅等用深沉的笔调让儿童叙述者肩负重大的历史使命是迥然不同的。

在废名笔下,儿童视角的运用大致分为两类表现效果:或者赋予儿童天真、懵懂眼光,对成人世界自然地揭露、表现的同时,避免了批判意味,营造出陌生化的效果,在浑然不觉的形式下撕开了成人的灰暗世界;或者通过儿童对世界的触感和感性认识,对生命、世界传达出作者的自然、诗意的表达。此时,生活的真相,往往被儿童的直觉经验敷上一层梦幻诗化的色彩。比如,在《小五放牛》中小五的心理活动表达:

这位毛妈妈我不大喜欢,并不是因为她骂我,骂我的人多着呢!她有点摆架子,老是端着她的白铜烟袋。她是一个胖堂客,走起路来,脚跟对脚跟,仿佛地球都奈她不何,那么扭得屁股动,夸她的一双好小脚!我想,她身上的肉再多一斤,她的脚就真载她不住了[12]。

这里的叙述并不特别包含讽刺意味,说毛妈妈肥胖,都只是源自儿童的好奇心与对外部世界的真实评价。又比如《阿妹》中:

至于“死”——奇怪,阿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仿佛,确实如此,很欣然的去接近。母亲有时同她谈笑:“阿莲,算命先生说你打不过三、六、九。”“打不过无非是死。”“死了你不怕吗?”“怕什么呢?”“你一个人睡在山上,下雨下雪都是这样睡。”阿妹愕然无以对了[13]。

又比如,《竹林的故事》中,是这样描写三姑娘的父亲的死:

三姑娘的黑地绿花鞋的尖头蒙上一层白布,虽然更显得好看,却叫人见了也同三姑娘自己一样懒懒的没有话可说了。亲人的死亡,对人来说是摧肝裂肺的痛,但在三姑娘眼里却是淡淡的忧伤和一些掺杂美丽印象的记忆碎片。

然而那也并非是长久的情形。母子都是那样勤敏,家事的兴旺,正如这块小天地,春天来了,林里的竹子,园里的菜,都一天一天的绿得可爱。老程的死却正相反,一天比一天淡漠起来,只有鹞鹰在屋头上打圈子,妈妈呼喊女儿道:去,去看坦里放的鸡娃,三姑娘才走到竹林那边,知道这里睡的是爸爸了。到后来,青草铺平了一切,连曾经有个爸爸这件事实几乎也没有了[14]。

通过儿童视角的运用,作家塑造了一个个与自然融合一体、童心未泯、真实自然的儿童形象,表达了自己顺其自然状态的生命意识。正如周作人所说,废名小说中的儿童形象都“不是著者所闻见的实人世的,而是所梦想的幻景的写象”[15]。

在废名的小说创作中,个人的童年体验与回忆表现占据了相当的篇幅。废名曾说:“我愿读者从他们当中理出我的哀愁。”[16]《柚子》、《半年》、《初恋》、《鹤鸽》、《阿妹》均用第一人称手法,多属于个人讲述自身童年经验的写实作品。童年记忆中对银姐、对表妹两小无猜生活的怀念;童年时疼爱的妹妹因病夭折、表姐出嫁、自己体弱多病饱受疾病的折磨等寂寞的童年体验,使小说呈现出淡淡忧伤、如梦如诗的美学风格。废名把“ 回忆”作为创作方法之一种,可见他对“回忆”作为本体论意义的肯定。弗洛伊德认为:“创作家所做的,就像游戏中的孩子一样,一篇作品就像一场白日梦一样,是幼年时曾做过的游戏的继续,也是它的替代物。”[17]在表现儿童生命形态时,废名运用了许多童年游戏的刻画和表现,比如:《柚子》中“我”与表妹柚子的童年轶趣:赌纸牌、吃糖果、折杜鹃、割春草、望月亮;《小五放牛》中描写孩子捉弄陈大爷,“陈大爷坐在粪缸上拉屎时,他们拿小石子掷过去,石头不是碰了陈大爷的屁股就是陈大爷的屁股碰了一两滴粪”[18];《桥》的上篇中程小林、史琴子、细竹同去家家坟,捉日影、捕蜻蜓、吹茅笛、逐雁群。通过结合自己的童年回忆,对孩子童心世界的再现,体现了作家对童年、童真、童趣世界的无限留恋与怀念。

在废名小说中,儿童生长生存的自然环境大多以其故乡安徽黄梅为原型,作者对水、竹、桥、枫、牛、草木、夕照等的描写与其自身的古典文化气质与审美趣味密不可分。如《桥》中介绍史家村村头环境时,他以传统的水墨画的线描方式,表现“白垛青墙,树叶子那么一层层的绿,瓦,墨一般的黑,仰对碧蓝深空。芋田好白的水光”[19]的古典美感,儿童与自然融合在一起,使儿童与自然具有了相通的审美意蕴。《桃园》中写道:“她站在树下,抱着箩筐,看爸爸摘桃,林子不像再有天,天就是桃,就是桃叶,是这个树吗?这个树,到明年又是那么茂盛吗?那时她可不要害病才好!”[20]在这样的画面中,人与物融为一体,自然而唯美。然而,在废名笔下,儿童所置身的社会环境却不像自然环境这样纯美,而是复杂灰暗的,儿童生活在其中,体味到各样艰辛与痛苦,如作家对私塾的旧式教育(《桥》等)、包办婚姻(《柚子》)、过继别家(《我的邻舍》)、重男轻女(《阿妹》)等对儿童有所伤害的陋习的揭露。值得注意的是,废名在对这些不利于儿童成长的社会环境的揭露过程中,却依然采用了冲淡、诗意的叙述方式,刻意使用诗意的语言来冲淡自己的批判态度,这也是作家古典审美气质的独特表现。废名对自然环境和社会生存环境的喜恶与他本人的童年经历有着密切的联系,他常用“地狱”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曾经接受的私塾教育,斩钉截铁地说:“我所受教育与我无好处,只有害处,这是我明明白白地可以告诉天下教育家的。”[21]“只有自然对于我是好的。”“自然是我做小孩时的好学校。”[22]在从家到外家的路上,废名“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23],得到了来自大自然的欢乐,在压抑的私塾枷锁中得到了珍贵的自由,儿童天性也得以自在地生长。

由于废名冲淡、梦幻的叙事风格与艺术特征,其小说缺少故事情节与趣味性,加之佛禅思想的表现,热衷用典等修辞手法的使用,到了后期,《莫须有先生传》与《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更趋于自我书写与表达。据统计,《莫须有先生传》用典200例,这其中尚不包括重复运用和一般成语。而且,废名小说中的故事较为平淡,“关于书的结构,没有可注意的技巧。故事没有充分的发展。两篇都是分段的叙事和描写,章与章之间无显然的联络贯穿,几乎每张都可以独立成篇。上篇过渡到下篇,亦如自序所云,是‘跳过’的。读者读来像诗,像画,很少时候觉得是在听故事”[24]。因此,虽然废名曾经想把自己的作品当作给儿童学习的文章来写,结果却以失败告终,也难怪周作人将废名小说《桥》的部分章节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的散文卷中。

三、十年——儿童、成人世界不可逾越的鸿沟

“十年”既是一个时间概念,也是废名小说中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这两极世界无法跨越的距离。《柚子》中,“我”在十年前与表妹柚子共度快乐的童年生活,十年后与她重逢,却“并不同我多讲话”[25];《半年》中,成年的我见到了“十年没有吃过然而想过的地母菇”,“十年来,每当雷雨天气,我是怎样的想呵”[26];《初恋》中,当“我”结婚后第一次还乡,祖母去世,银姐已是一个“嫂嫂模样的姐儿”[27],回忆起曾经美好的童年,这之间已是十年的间隔;《鹧鸪》中,“我在都会地方住了近十年,每到乡间种田的季节,便想念起鹧鸪”[28];《去乡》中,也用“十年”指代自己告别故乡重又归来在都会度过的时光,“我是一个孤儿,在这个世界上天天计算我的行止的,只有我的母亲,最近十年中,我捱她住过七天 ”,“十年当中,首先进入死亡之国的,是这位姐姐”[29];在《桥》的上篇与下篇之间,废名写道:“在读者眼前,这同以前所写的只隔着一页的空白,这个空白代表了十年的光阴。”[30]

在废名笔下,从儿童到成人并不像小说对于成长的处理方式——逐渐成长、逐渐过渡,而是一个骤然断裂、跃过的褪变过程。废名透过自己营造的由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构成的两极格局,表达出对儿童纯真世界的向往和对成人世界的厌弃。儿童在童年可以快乐地、无忧无虑地生存与成长,长大后却必须面对死的残酷、生的艰辛。在《竹林的故事》中,十余年后当“我”重又见到三姑娘时,“我”虽然“急于要走过竹林看看,然而也暂时面对流水,让三姑娘低头过去”[31],回避了与成年后的三姑娘的照面,拒绝面对三姑娘的成长,从而让记忆永远停留在美好的童年;《去乡》和《鹧鸪》中,在处理“我”十年后回到故乡这一事件时,废名只叙述十年前的美好回忆与童年体验,故意略过了这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具体描写;《柚子》中,“我”与两小无猜的柚子十年久别,一夕重逢,表妹柚子却并不同“我”多讲话,就匆匆地走不见了;《桥》的开篇,小林十二岁,会孩子气地在祠堂的墙壁上涂抹“程小林之水壶不要动”,会偷偷跑到万寿宫听“万寿宫丁丁响”,会趁先生不在闹学,去家家坟拿芭茅卷喇叭……,而到了《桥》下篇,小林已经不是“程小林之水壶”那个小林了,是走了几千里路又回到这“第一的哭处”,甚至“其实他现在的名字也不是小林”,至于“他到了些什么地方,生活怎样”,作者虽不是一无所知,却不肯“牵扯太多”,只说“他的学业似乎是中途而废了。这个其说不一”[32], 这中间就间隔了一个十年的光阴。

通过对儿童成长后的成人世界刻意回避、拒绝对成长过程作具体描写的表现手法,废名在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之间刻意制造出断裂、跳跃、隔膜、对立、突变的效果,从而彻底地隔绝了儿童世界和成人世界。在废名看来,儿童生命形态与成人生命形态是迥然不同的,儿童、成人这两个世界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十年”鸿沟。正如废名在《少年阮仁的失踪》中所言,长大后的作者依然始终怀念着童年时期的生命状态:“大约四五岁的时候,看见门口树上的鸦鹊,便也想做个鸦鹊,要飞就飞,能够飞几高就飞几高。没有人能迫着我做别人吩咐的工作;除掉飞来飞去,飞得疲倦了,或是高兴起来了,要站在树枝上歌唱,没有谁能够迫着我叠下翅膀等候别人。”[33]废名将这种理想的生存状态寄托于自己构筑的文学世界中,他心目中的梦想世界在理想的乌托邦里得以永恒。在《桥》下篇中,回到“第一的哭处”的小林、琴子和细竹看“鬼火”、赏桃花、棕榈树下梳头、打杨柳,时光仿佛永远地静止、停留在三人的童年时光。他们实现了废名心目中理想的生命形态与生存状态,并使他找到了通往童真、诗意理想园地的童心的永恒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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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废名.阿妹[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93.

[14][31]废名.竹林的故事[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117~124, p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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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废名.桃园[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197.

[21]废名.我做小孩子的时候[A]. 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冯文炳研究资料[C].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0.p37.

[22]废名.小时读书[A].废名集(第3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1445.

[23]废名.教训[A].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冯文炳研究资料[C].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0.p43.

[24]灌婴.桥[A].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冯文炳研究资料[C].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0.p158.

[25]废名.柚子[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33.

[26]废名.半年[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62.

[27]废名.初恋[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88.

[28]废名.鹧鸪[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110.

[29]废名.去乡[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138.

[30][32]废名.第一的哭处[A].废名集(第3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454.p454.

[33]废名.少年阮仁的失踪[A].废名集(第1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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