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多人都说，当一首创作的歌曲被人们当做了民歌，那就是歌曲艺术创作最大的成就。当然这种例子不乏枚举，譬如说，王洛宾的很多歌曲就是这样的。然而，本期要说的是，一首美好的歌曲，多少年来却一直被人们视为一首优秀的儿歌来列入经典，也确实是在儿童演唱起来是一首经典歌曲。应该说这也倒是一种有趣的现象。这首歌曲就是特别单纯的《小燕子》。
一九九九年三月十日，一位正以读书吟诗自娱，安度晚年的老人在湖北的黄石溘然长逝，享年八十岁。说起他生前的职业并不太惹人注目，是湖北师范学院的一名副教授；说起他的名字似乎也不引人注目，他的名字叫王路；然而要是说起他的作品，那就几乎不管是谁都会知晓了。这件作品的歌词就出自这位老人的笔下。作品就是《小燕子》。
业内了解的人都知道，王路创作的歌词《小燕子》被音乐家王云阶谱曲，是《护士日记》这部电影里的一首插曲，而最初这首插曲的演唱者是影片中扮演护士的著名老一代电影明星王丹凤。应该说。最初写成用在电影中的这首歌曲显然不是一首儿歌。
先说电影《护士日记》的话题。这部电影的编剧是集剧作家和小说家于一身的艾明之，根据他自己创作的长篇小说《浮沉》改编而成的。艾明之在抗战时期就开始文学创作，一九四九年七月，他以军事助理员、代理副厂长身份参加上海第三钢铁厂接管工作，此后三年与工人、职员、知识分子、工程技术人员等工作与生活，对他后来的创作影响很大。
一九五二年，艾明之调入上海电影剧本创作所任专业编剧，很快创作出电影剧本《伟大的起点》并投入拍摄，成为解放后上影第一部反映工人生活的影片。第一个五年计划出台后，艾明之随即赶赴崛起的东北工业区，感受蒸蒸日上的现实生活，接触到许多怀抱理想奔赴工业建设第一线的青年人，其中就有不少来自上海的工人、职员、护士等，他们对生活和生命的意义所作的单纯而真挚的追求，给他留下强烈印象。
回到上海不久，艾明之就创作出了长篇小说《浮沉》，首刊于一九五七年第二期《收获》杂志，受到广大读者尤其是青年的欢迎和好评。小说迅速出版了单行本，随后又多次重印，并译成多种外文，许多痴迷读者还寄来自己的日记和信件，要求转交给书中主人公。艾明之深受感染，于是趁热打铁将其改编为电影剧本。全剧别具特色地采用书写“日记”的形式，影片初名叫《一个护士的日记》，正式公映更名《护士日记》，由新组建的“江南”厂摄制完成。
影片故事描写一位从护士学校毕业的上海姑娘简素华，志愿到边疆接受艰苦锻炼。她的男朋友想留她在上海过安逸的生活，由于两个人的思想境界不同而最后分手。剧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年轻女护士，热情颂扬了青年知识分子把青春献给祖国建设的精神风貌，同时也揭示了贪图个人安逸和为国家做贡献两种不同人生观、价值观的对立。时任上影总公司副经理、主抓艺术生产的张骏祥把执导《护士日记》的任务，亲自交给了陶金，并再三关照抓紧时间赶拍出来，以参加一九五七年的世界青年联欢节。
一九五七年四月，上影厂改组为上海电影制片公司，下辖江南、海燕、天马三个故事片制片厂。指定陶金来导演该片，主要是他在一九五六年由演员改任导演后，首次执导昆曲艺术片《十五贯》就旗开得胜，显示了他很高的艺术功力；另一个原因是，陶金还曾受上影指派，为演员剧团导演过艾明之创作的话剧《幸福》，公演后也很受观众喜爱；加上江南厂又是以上影原有的三大创作集体之一“五老社”为核心成立的，陶金是其中主要成员。
那时边疆建设工地上确实有不少工程技术人员来自上海，面对艰苦生活他们毫无怨言。陶金以极大热情投入《护士日记》拍摄，当作者按照领导要求修改剧本时，陶金已带着主创人员先行出发去选看外景。他们首先来到鞍山，钢铁之城确实很雄伟，但按照剧情要求却不够理想，因剧本设计需要一个从无到有的工业基地做背景。于是他又转赴武钢和包钢两个新建的重型工业基地，细加比较之后，更为中意包钢，不仅觉得环境符合剧情要求，而且还有一种感情上的喜爱和怀念。
一九五四年陶金参演电影《宋景诗》出外景就曾来过这里，在位于黄河之滨的广阔沙漠上拍农民起义军攻打清朝军队。那时铁骑纵横驰骋的地方，还只是一片漫漫黄沙。阔别不过两年多，却看到推土机声轰鸣震耳，电焊火花耀眼夺目，高耸入云的烟囱、星罗棋布的厂房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就连当初拍摄休息曾经坐着分食甜美可口脆沙瓤西瓜的大片土坡，也变成了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繁华热闹的百货商场，以及建起的崭新的剧院……
说到这里作为在内蒙古出生长大的笔者特别清楚，包钢就在包头，包头的蒙语发音是“包克图”，翻译成汉语就是“有鹿的地方”。包钢选在这里，其中也有靠着黄河工业用水之便。当年全国很多年轻的志愿者，都报名从内地来到这里献身于祖国的钢铁建设。甚至很多手持套马杆的牧民，都当上了手持钢钎的炉前工。为了解决年轻小伙子的婚恋，还建立了包棉即包头棉纺厂，招进来大量年轻的纺织女工。
这里在历史上是连一把菜刀都生产不了的地方。陶金不禁惊叹生产建设如此神速，毫不犹豫把外景地确定在兴建中的钢都包头。当初陶金刚拿到剧本的时候，曾考虑让也从艺的女儿陶白莉饰演护士简素华，气质外型与角色同样很为接近，但听说王丹凤有意担任这一角色，陶金毫不犹豫地决定改为约请王丹风来主演。这在今天影视界不良的行气之风中是绝对没有的。
王丹凤虽然已经拍过几十部电影，但几乎都是扮演旧社会受压迫受侮辱的悲剧人物，而简素华却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新中国妇女形象，这对她来说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在创作过程中，陶金引导王丹风深入生活，到护士学校去向青年学习，到包钢下建筑工地参观，加深对人物的理解和体会。最使王丹风难忘的是，陶金坚持艺术真实，鼓励她自己演唱《小燕子》这首影片插曲。他说：简素华是护士，不是歌唱家，由演员自己唱更符合角色的思想感情和生活真实。
再说《小燕子》这首歌词的创作。词作者王路在学校执教期间，曾经写了组诗《儿歌》五首，其中为《好菜园》、《花婶婶儿》、《小黑孩子》以及《小老鼠儿》包括这首《小燕子》都是作为儿童诗，在当时全国很有影响的文学月刊之一《长江文艺》六月号“儿童的礼物”专辑中发表的。由此可见，这首作品的原创还真是一首儿歌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