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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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敲门声响起十多分钟前,我就没在练习了。我轻轻地把萨克斯放回盒子里,然后朝门口走去。“谁啊?”我问。其实,我完全知道谁在敲门。

“科勒太太。”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用手指在气球上摩擦一样。

我打开门。

“你这吹萨克斯吵人的事,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她责备道。只见她的头发上裹着卷发器,身上穿着一件印花长袍。显然,她这种装束完全成了一个旧时代的遗物。

“现在已经过了8点,”她继续说道,“你吹萨克斯影响我看电视。”

“电视看得太多了会让你的大脑退化。你应该去读读书。”我提出建议。

“这么吵吵闹闹的,你觉得我能读得下去吗?”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练习嘛,听起来自然就没那么悦耳,”我说,“所以才称之为‘练习’,要是我不练习的话,那怎么才能吹得更好呢?”

“那是你的问题。”

“难道你不想让我吹得像科尔特兰那么棒吗?”我笑了笑。

她用一种呆滞的表情看着我。“管你像运煤的火车,还是像运煤的卡车,这都无所谓。我会把我对你说的话告诉他的。把你那萨克斯收起来吧。”

说完,她转身“咚咚咚”上了楼。

我随手关上了门。

科勒太太除了不喜欢音乐外,其他方面都还不错。她不会打听我出出进进在搞什么名堂,而我呢,通常也会还她的人情。我只有在不练习的那一阵子才会关注她的日常事务。她周末偶尔出门去北方看望她的妹妹,至少她是这么说的。坦白地说,她对整个事情只字不提,我怀疑她有男朋友了——不过,我所关心的是她在不在家。在我非常需要练习的时候,我常常会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出行计划给套出来,然后在那个周末练习吹奏。要是她知道我趁她离开时在出租屋里练习的话,她很可能会生气,哪怕是她不在家,聽不到吹奏的声音——只要抓到了我屡教不改的事实,她就会把我撵出去。

在把萨克斯收起来之前,我准备把它擦拭一下。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我拿起电话。

“是麦克费特吗?”那声音颤抖地说。

“啊,怎么啦?”

“这里出了……一桩命案。”那声音有点歇斯底里。我无法辨认出来,对方是男还是女。

“有话慢慢说。你是谁?”

“在……在常青树酒吧后面的小胡同里。”电话挂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电话。我接手的通常都是那种极为平常的离婚、人员失踪等类案子。一般情况下,我不大愿意接手凶杀案。有那么一两次,我接手的案子中牵涉到凶杀,我不喜欢这种案子的后续调查。

虽然我不知道打电话的这人是谁,可他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女房东嫌吵,又不准我今晚练习萨克斯,所以,我决定去现场看一看。其实,那常青树酒吧我并不陌生,我曾在那里度过了许多美妙的夜晚和清晨。仔细回想起来,每当我吹起萨克斯管,其他的一切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抓起外套,锁上门,走上了街头。

死的是一位爵士乐演奏家。

他在吹奏时,常常把中音萨克斯管深深地插进喉咙里,像是在用一根大烟斗抽着烟。不过,这并不是他的死因——他的胸口有一个弹孔。

要是在别的时间或别的地方看到这地上躺着的可怜的人,说不定我会一走了之。我前面说过,对于这种案子的死者,我并不陌生。我曾见过几个不幸的人——他们在逃避旧生活之后,深深地陷入了他们所选择的新生活。

而这一次不同。我认识他。他的名字叫华莱士·威格斯·摩根。几年来,我还跟着他吹奏过几次,大多是在夜晚的业余时间里。

跟其他在常青树酒吧演奏的人一样,威格斯是一个在大学里学过乐器的专业演奏家。他们一个个都是雄心勃勃、对这个大时代充满渴望的爵士乐的少壮派,拥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要么是作为俱乐部、影视工作室的乐队伴奏,要么是他们自己唱片中的首席演奏家。就在几天前,威格斯就第一个实现了这一目标。一家大唱片公司上个月看过他在纽约的一场精彩演出之后,跟他签下了合约。

可事业才刚刚开始,他就遭此不测,被人杀害了!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詹姆斯·麦克费特!”

我朝那个说话的人转过身去。他是警察局负责凶杀案的斯特林侦探。他迈着慵懒的步伐缓缓地朝我走来。在他身后,在小巷口,我看到各种有车牌和无车牌的汽车陆续赶到了现场。一辆救护车从城市的某个地方呼啸而来。

斯特林走了过来,看着那具尸体,然后看着我。“谁给你打的电话?”他问。

“匿名电话。你呢?”

“一个吧台助理打来的。他是在倒垃圾的时候发现的,”斯特林说,“你认识他?还是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是的,我认识他。他叫威格斯。”

“你们的关系很密切吗?”斯特林问。

“我以前常跟他一起演奏。”

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会演奏?”

“次中音萨克斯。”我说。

“我还真没想到,你是那种备受折磨的艺术家型。不过,折磨一个艺术家让他招供也许……”他咧嘴笑了起来。

“嘿,别开玩笑,我这人很敏感。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你早就明白了。”

斯特林好奇地打量着我,然后说:“你还是回家吧。”他朝一群人挥了挥手,把他们引向了小胡同——负责犯罪现场摄影的、取证的,还有验尸官都闻讯赶来了。

“等我们有了答案,会打电话给你的。”

“那是自然。”我应了一句。可在没有找到我自己的答案之前,我还不打算离开。

我刚要走进酒吧,就听到一个穿制服的人大声嚷道:“这里有个小玩意儿。”

我转过身去,看见他从垃圾桶里捡起了什么东西——他用一支铅笔插进了扳机护圈里,把一把点22口径的小手枪提了起来。但愿技术人员能够找到一些证据确凿的指纹。这对激情犯罪一般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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