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黑色星期一”全球股市暴跌

1987年,我作为全国青年联合会第五届研修生,被派往日本专门研修证券知识,从此进入中国证券市场的拓荒者行列,也有幸与中国证券业一起成长并逐步走向成熟。

当时,研修生活的紧张和艰难程度让我终生难忘。

我们每天6点起床,7点准时出门,途中换乘东横线、日比谷线、银座线轻轨和地铁,8点多到公司综合部报到,8点半准时在公司培训室听课,12点在公司吃便当;然后开始下午的课程;晚上6点专业课结束后,我们还要补习日语。公司为我们请了东京外国语大学一个学中文的大四学生,帮助我们过日语关,每天两个小时的课程。日语补习结束后,我们还要回到公司综合部,这时公司里往往还有很多人在加班,我们也不好意思直接回宿舍。

日本证券公司的员工都是工作狂,一般八九点之前不会离开,而且与邻近公司比着干。因此,等我们回到宿舍,一般已是晚上10点左右。在吃饭、洗澡后,我们还要写当天的研修报告。日本方面规定,我们每天必须要用日语写满一张纸“研修生每日行动报告”,第二天交给老师。研修报告写完后,我们还要给家人写信、复习当天学过的专业知识和日语,每天都是深夜12点之后才能休息。

有一个周末,负责照顾我们的日本老夫妇休息,我和同学小张必须自己做饭。浑身疲惫的我们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只泡了碗方便面对付一下。结果,第二天,公司综合部长谷川先生把我们叫了去,严肃指出我们不该吃方便面,因为那是最没营养成分的食品,无法提供足够支撑研修的营养!

用一句话概括,我在日本研修的感觉就是:生活很好,学习很累。这种长时间紧张的生活节奏和学习压力,在当年我国的国家机关里是难以想象的。当时,我经常感觉自己累得爬都爬不起来,如果在国内,完全可以递上一张假条便能休息一天,可在日本,我们不敢放松自己。

同时,强大的日本证券业及相关金融行业对我形成了巨大的震撼。在日本桥那一带,坐落着世界最大股票交易市场之一的东京证券交易所,还拥挤着日本70多家证券公司的总部。从日本最大的投资银行野村证券大楼,到名不见经传的小证券公司聚集的证券大楼,一眼望去皆是证券公司的招牌。

这里也是日本的证券情报中心。那里聚集了日本主要证券金融报纸、期刊的总社。通过一张张无偿或有偿的情报传递网络,投资者不仅可以随时了解日本股市、债券、兑换市场行情,以及与这些市场相关联的经济信息,还可以随时了解世界各大证券市场的行情。

此外,这里有日本最大的证券情报资料库。里面存放着日本证券行业完整的历史资料,包括各时期的证券法规、证券交易统计资料、上市公司资料及各种档案。

当然,这里还有无数与证券业相关联的公司。如结算登记公司、证券金融公司、证券抵当公司、证券投资信托公司等。这些公司依靠证券交易而存活,而证券交易又由于这些公司的存在而变得便利。

当时,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有1551家,时价总额达到430兆(1兆=1万亿)日元,占世界股票市场总额约40%。1987年,东京证券交易所平均每日成交股票96亿股,成交金额达9151亿日元,巨大的资金洪流滚滚不息,它既是日本这个经济巨人身上不断循环的血液,又是调节日本经济平衡发展的润滑剂。东京证券股票价格指数上下浮动100日元,就意味着日本投资者拥有的金融资产增加或减少20兆日元。那里每一丝的变动都牵动着日本千万投资者的神经,也波及世界各地证券市场。

在我们没有去日本之前,谈起股市,眼前时常会浮现血本无归的投资者跳楼等血淋淋的场面。而在日本,我“有幸”亲历了被称为“黑色星期一”的世界性股市大暴跌。

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上午,一向沉稳的漆岛老师一反常态,大声对我们说:“不好了,出大事了!快走,去看看!”等我们赶到东京证券交易所,发现走廊上早已挤满了人,人们焦虑不安地透过玻璃注视着交易大厅。而此时的交易大厅里一片混乱,各个交易柜台前面挤满了人,无法递进去的委托单散落在地面上,几乎把整个地面都铺满了。“抛单,都是抛单。”我身边有人嘀咕。雪片般的抛单,或通过电话,或通过交易大厅外各证券公司电脑机房的员工跑步送到经纪席位,穿梭在大厅内的女职员没有了往日的矜持,步幅失去了规定的节奏。

“世界空前大灾难”、“黑色星期一”、“股市大暴跌”,这些恐怖的黑体字标题随即占据了日本第二天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日经指数从26648.81的高位骤然下跌23%,东京证券交易所股票市值蒸发了100多兆日元,日本人均金融资产损失近百万日元。

公司里、地铁上,从那一张张近乎绝望的脸上,我看到了股市的另一面。但是,真实的情况和我们以往从国内教科书上看到的还是有些不同。“黑色星期一”爆发之后,日本不少记者整天徘徊在东京日本桥一带,希望碰上跳楼、撞汽车之类的爆炸性新闻,但结果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连只死耗子也没见到”。

博主简介:申银证券公司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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