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我终于踏在了上海的土地，这个曾经魂牵梦绕、挥洒青春的城市；为的又是盼望已久，令人心潮起伏的纺大同学相聚。期待与担心，亲切与陌生交织起来的复杂心情可谓五味杂陈、不可名状。
五月的上海，气温已经升起。下午5点左右，太阳光线依然明媚炙热。在虹桥机场迎接我的是庆华，宿舍里睡在上铺的兄弟。他依然腰板笔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身材越发宽厚魁梧了。他穿着干净闲适，显得精明干练。 我们打车来到纺大附近的姑苏面馆，兵子和顺子已经等候多时。 兵子依旧白净，留着短须，歪戴着太阳帽，俨然一位现代派电影导演的模样，一身休闲服，穿着拖鞋，表情淡然而随意，而T恤下隆起的肚子低述着岁月的沧桑。 顺子也发福了，人整个均匀地胖了一圈或两圈，背微驼，脖子在硕大头面的重压下隐约可见，以往神秘莫测的眼神增添了些许丰富与深邃。只有头发油光可鉴，显示肾气未衰，精神不减。 四人脾气秉性大致属于一类，见面分外亲切，一阵寒暄、拥抱后对面坐了下来。这家面馆空间不大，灯火通明，人气很旺，面临的中山西路车轮滚滚，繁忙而嘈杂，记忆中的上海街道就是这般景象。很快，几样地道的江南小菜便摆满了一张方桌，啤酒杯中淡黄通透的液体营造着浓浓的同学重逢的亲密氛围。 顺子从天津出发，早我一天到达上海，暂住在兵子家里。据说两人深夜里仰面朝天的躺在地铺上，把神圣的中国纺织大学管理工程系的同学逐个做了麻辣点评，纵情高论，大为快活。这正是此来相聚的真意义，令我颇为羡慕而神往。 学校的往事，痛苦或收获、挫折或幸运、失意或惊喜、欢笑或泪水、理想或彷徨，凡亲身经历过一切的一切经过岁月的沉淀都成为了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令多年后有幸围坐在一起的同学们把酒临风，品鉴回味、欢笑叹息。 大家侃侃而谈，酒到杯干。激越时，声震四座；低沉时，泪眼隐隐。共同的记忆，共同的回首，共同的心情，诠释着同学平凡的定义与永恒的情谊。 菁菁校园，书生意气。 往事重现，历历在目。 兵子的床在宿舍里面下铺，挂着淡蓝色尼龙蚊帐，床铺整齐而干净，一如他本人。他有把吉他，经常坐在床边弹奏。我到了他的宿舍就会观摩、倾听，丝毫不理会旁边其他同学打扑克或纸麻将的喧闹声。 （毕业后，大约是公元一九九三年的元旦，我收到一张兵子从济南寄来的明信片。图片是一只老猫优雅的拨弄着吉他，旁边蹲卧着一只小老鼠，凝神听琴。看后，会心一笑。） 我的蚊帐是普通棉线的，四年不曾取下来过，任浮灰侵染，以至于到了毕业时，手一碰便会扯掉一大块，无辜地挂着。 学校操场上，兵子曾指导我跑步时要挺胸以便呼吸顺畅，要迈大步有跳跃感。（我尝试了几次，不得要领。） 兵子曾培养过顺子打乒乓球。（似乎未成功。） 有段时间，庆华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回到宿舍，据顺子说是备战研究生。（只是据说。） 顺子和庆华经常比拼胸大肌和肱二头肌。（这次一见面庆华就要和顺子PK掰手腕，纯真二十年不改。） 顺子把四张桌子拼在一起，在上面拆被子，再缝上。 （这样浩大的工程，令我想起了农村老大妈。或者顺子的爷爷当年是八路，南泥湾的手艺有所遗传？） 大学四年毕业送别在每个人心中打上的烙印是如此深刻而持久。 上海火车站，月台上，毕业离别的时刻，顺子送别庆华和我。站台列车旁，我眼中涌满泪水，顺子扒在我背后，我不敢回头，不敢看任何人。 列车就要开动了，最后的决别不得不开始。我转过身，哇的一声扑到顺子身上痛哭失声。我们紧紧拥抱着。好久，我抬起头，看得见他眼圈红红，泪光闪闪。我抽泣不止，嘴里喃喃着：再也见不到了，永远分开了。 此时此刻，亦顾不上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乘客。泪水无所顾及地淌着，心里亦是酸、甜、苦、辣难以形容----也许是空空的，毫无内容。时间已凝固，列车不发。 再见了，真的分离了。我与顺子互道珍重，约好通信。列车缓缓开动了，我扒在车窗上，眼睛一直往后看，手不停地挥动着，泪水又模糊了视线，扒了很久，很久。这一别，宿舍只剩下顺子一人。 我们都走了，他呢？那情那景，他是如何在斜阳残照中拖着孤独的背影走在凄清的街道，偷拭着眼角的泪痕，摸索着返回学校。他蹒跚着爬上楼梯，打开宿舍冰冷的门，瘫软在床上。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目光所及是一张张空着的床铺，地面散落着同学撤离丢弃的什物，一片狼藉。黄昏时分，一阵疾风掠过，宿舍里纸片飞扬，蚊帐扑啦啦打在脸上，他浑然不觉，无力抵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黑夜悄悄张开无形的大幕无情地压向沉寂无声的校园，压向四壁空空的5317宿舍，压向床上仰面躺着的麻木呆滞的人。 一声哀号从远处宿舍传来，这夜色越发显得幽深寂寞了。 那一夜，该是怎样一个不眠之夜啊！ 而我却摇荡在北去的列车上，渐行渐远。 时光如水，一去不回。 记忆珍藏，历久弥新。 （完） 赞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推荐访问:上海 相聚 董事长穿便衣 女总裁穿参加同学聚会